“小弟弟生病时母亲就预感不对了,母亲知道有人要害她,可没有证据。她说,若有一日她遭不测,我就装疯,无论是发烧了还是吓着了,记牢了要装疯装傻……她死后一直到现在,从没人怀疑过我。”
母亲,贺言此时想到母亲。
夏淑棋死后他也是这般。从没人怀疑过放浪形骸出了名的贺小公子逃学后去了哪里,也没人怀疑过他进拈花楼是为了查证什么。
他光明正大干着众说纷纭的事,光明正大地挨打又光明正大地翻墙,却在光明正大的背后,草蛇灰线,计划从定宁年间的雨夜行至康武年间的雁北。
“皇兄就是要当皇帝的,就算我的母族是夏家而太后是侍女,就算我是嫡出,可我朝素立贤,有皇兄那种光风霁月白玉无瑕的君子在,怎么可能轮到我?况且,父皇最不看中嫡庶之分了。。。。。。我一无野心二无能力,太后为何要害母妃和我们?”
纪烛说着又哭出来:“甚至根本没有夺嫡的势头,怎么可能。。。。。。可能。。。。。。”
“人心最难揣度。”贺言安慰他。
贺言想到他与夏翎的推测:先帝纪然对于夏氏太子妃之暴毙究竟是何态度?这又是一个谜团。自古君王多薄情,纪然对夏德琴又有几分是真心呢?
“但,但是,”纪烛吸着鼻涕,结结巴巴地说,“皇兄真是好人,他对我真的极好。皇叔。。。。。。”他又不知怎么说出口了。
纪清猜到他要说什么,直接答道:“本王不会害他。他卧病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世,本王没做手脚。”
“啊,那便好啊。。。。。。”纪烛不知所措地捏着衣角,“皇叔若需要侄子做什么。。。。。。”
纪清犹豫一吐息,然后说:“不需要。你只要好好活着,好好等着,扳倒幕后黑手是大人们该做的事。”
贺言闻声看过去:男人抱着臂,红眸在光下熠熠生辉。
原来白驹过隙,已经到了他们被称作“大人”的年纪。贺言时下想到君川和白马,还有雁停学宫的墙头。
等到安顿好了纪烛,二人再回府已是日落时分。二人都已疲惫,各自盥洗后相拥而眠。
躺下后有了半个时辰,纪清还没睡着,这是极平常的事。但今日,贺言有些异常。纪清能感受到,身前这团散着清香的被褥正不安地晃动,贺言可能有些烦躁,呼吸声比平常重。
纪清把他往里揽了揽,贴在耳边问道:“怎么了?”
“在想白天的事,有点担心。”贺言转过身,二人脸对着脸。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纪清用额头顶着狐狸仙君的额头,仙君迷迷糊糊地哼了两声,似乎已经困得不行了。
“困了就睡吧。”纪清说。
贺言在这人怀里小幅度地摆头:“一闭眼就是纪烛在地上爬,睡不着。”
纪清啧啧道:“想和你夫君聊天可以直说。”
贺言一巴掌拍他脸上:“滚啊,谁说谁信。”
狐狸仙君消失了,公子哥原形毕露。
真够怪的。纪清想。只知道狐狸装人的,没听说过人装狐狸的。
贺言把打完人的手缩回被子里,又把头缩进去:“我真的。。。。。。”他的声音闷闷地发出来,慵懒地像躺在棉花上,“我爱你。”
“哎?!”纪清受宠若惊地叫了一声,掀开被子钻进去,看着贺言半睁半闭的眼睛,音调却弱下来,“怎么突然,突然说这个。。。。。。”
“没说梦话。”贺言哼哼,“我爱你。”
纪清探他额头:“没烧啊。”
“你不是爱听这个么,不说一天到晚哼唧,说了你又不信。”贺言啧啧,“想干嘛?”
纪清问:“有多爱?”
“别得寸进尺啊。”贺言又咂咂嘴,拇指与中指比出一拃的长度,“这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