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无恶不作,草菅人命,罔顾人伦。自知罪孽深重,不求神明饶恕。”纪辰如是说,“所有的一切都与纪年无关,一切罪业在我,报应与天罚请惩我一人。愿他平安喜乐,岁岁年年。”
妖孽的紫色双眸倒映着神像,像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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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是纪年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没有皇子间的争斗,没有感情上的苦恼,没有写不出东西的焦躁,只是平平淡淡地和他哥生活在一起。
当然,那夜并没有使他们的相处方式大变样,毕竟他们过于熟悉了。
纪年并不知道,某日在云平,他哥撞见了燕王与长公主的勾当。燕王跪在他脚边求他不要传出去,他答应了。沈莺的儿子像狗一样乞求他,满足了他很多肮脏的欲望。
第二年长华宫要长公主和亲。纪年依旧不知道为何天相国国王会暴毙,亲事取消。他似乎也没注意到府里的侍女秋茶消失了一月。
可惜,安宁的日子并不长久,定宁十五年夏初,乌月悍然越过云江,袭击北坞州。
驻守在北坞的燕王纪城与定远王纪辰率兵反击,雁城的广阳王纪尚自请前往前线支援。
战争开始的第一个月,众人都以为是简单的一次骚扰,可是敌方派出的兵力超过常理,惊得人心惶惶。
当然他们并不会知道,这是雁北失守后规模最大死伤最多的一战,史称“定宁大劫”。安元帝在位期间一直竭力恢复国力,可依旧回不到顶峰时期。
鏖战至第二月,纪年越来越感觉事情不对了。
第一,纪辰的布兵总是刚好使得两方打成平手,乌月的推进不快,但持续,一点一点向南蚕食。云平四周的城池全被夺走,燕王还在坚守。纪辰也在竭力布兵排阵,力争寸土。战局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运作,却又双方的失常中达成一个诡异的平衡。
第二,乌月一座城也没屠。草原人打仗,竟没有血流成河,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可是,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长华宫终于紧张起来,沈文与贺柏都从雁城来支援。
纪年开始读兵书。这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困难,比背诗文难一万倍。
郕师目前不是前线,纪年和纪辰还能睡上一个好觉。
是日,纪辰早起去了军营,纪年揉着朦胧的睡眼坐起来,准备接着读兵书。这时,他意识到一处异常——
纪辰床头那装信的匣子,被动过了。
他早已不在雁城,那纪辰的匣子里还能装什么?
纪年吞口口水,眉眼低垂下来。他跑到窗前门口观望,没人经过。
一回生二回熟,纪年利落地打开匣子。
最上面的还是他第一次看过的,记录他人生的信。他这次刻意忽略了纪辰的字,开始看信件原本的内容。
署名有两个,有关宫中事的是梧桐,宫外事则为萱草。
她们两个不是早已嫁人吗?怎么会留在雁城?
纪年于是又读了一遍。梧桐在信中会提及纪清,以一个母亲的口吻。萱草则写雁城四族,以沈氏为多,还会提到她的孩子,沈煜。
接下来的有关盐漕失案。来自萱草和梧桐的信件残破,似乎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她们似乎与盐漕失案密切相关,写到“身份暴露”“宋氏无力回天”“已察觉出异样”这类的话语。
梧桐后来音信尽失,应该是被关入了冷宫。萱草的信同样简短悲哀,纪年有所耳闻,盐漕失案之后沈家主母过得并不好。
纪年意识到,纪清之母宋紫和沈家主母宋楠,他一个也没见过。
照这般看来,宋紫的身份下是梧桐,而宋楠的身份下是萱草。纪辰应当是使他们顶替了原本的两位宋氏女子,送入了雁城。
他知道盐漕失案,死的就是这个宋家。所以盐漕失案所灭之宋氏,应当是纪辰摩下之宋氏。纪辰如何顶替了原本的宋氏?原本的宋氏又何在?
纪年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