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整整一个大家族,哪是他说换就换的了的。”
“贺言也问了我这个问题。是啊,怎么可能,那是一个家族,怎么可能啊?”她感怀般望了一眼天空,又狠狠把头甩回来,“可是他把剑捅进我父亲心口时的表情,转眼二十年,我依旧历历在目!”
“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父亲发觉了纪辰的目的。他宣称把我死了,我一路躲躲藏藏。。。。。。”
“不可能。”纪清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他做不到。。。。。。”
“他做到了!沈文是我爹宋冕的故交,他一见到替换后的‘宋冕’就发觉了!不然,堂堂沈家何故与一个边境管河的小家族过不去?扶持着燕王的沈家,就算要害皇子的母族,也该害的是当年做太子的先帝的母家,怎会轮到你背后的宋氏!”
“宋家早已死尽。”宋怀霜尖声道,“盐漕失案屠的那几十人,没有一个不是定远王的走狗,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沾过我血亲的血!”
“我母妃。。。。。。”
“燕王之母沈莺,当年的沈妃,害死了纪辰的母妃,差点夺去他的性命,因此纪辰一直憎恨沈家。定宁帝荒淫无度,放任宫人欺凌他,所以他也恨自己的父皇。”宋怀霜看见纪清的表情由不屑变为质疑,最后带上悲戚,她知道他信了。
“嫁进沈家的“宋楠与送往长华宫的“宋紫”,是纪辰最忠实最得力也最先训练好的两条狗。。。。。。啊!”
纪清大步走来,一巴掌扇上来,宋怀霜感觉天旋地转,耳中一阵轰鸣,一时失聪,摔倒在地。
“谁允许你非议本王的母妃?”纪清原本妖艳的脸扭曲了,一双桃花眼里有蛇往外吐信子,“谁告诉你本王是正人君子?你说的是真是假,都不会影响我杀你。”
她所言若为真,则,第一,母妃用来受孕的药方来自拈花楼,全然说得过去。第二,木槿本就是纪辰的杀手,伪装成“宋玦”接近他。第三,“宋楠”奇怪的态度证明,她知道些什么。
藏在静宁殿的匣子里的梧桐花木牌,从木槿身上搜出来的木槿花木牌,宋楠交给阿言的萱草花木牌,怀妃从太后处偷走的秋棠花木牌,无一不是纪辰麾下死侍的证明。
阿言早就知道了。他试探了数次他的态度,在云平时他问过他对真相的态度,在君川溪那夜他想要说出口,是他阻止了他。
“你的母妃是纪辰的伥鬼,你是纪辰的弃子。”
阿言不可能这么说的。他没法说出真相。
他的一切努力都是笑话,他流的每一滴眼泪也是笑话--他要救的是纪辰的杀手。在宋怀霜眼里,在木槿眼里,在“宋楠”眼里,他简直是戏剧里的丑角。
那母妃呢?母妃是怎么看他的?
对纪辰忠心耿耿的,为纪辰奉献出人生的,杀手梧桐,是如何看待为了任务而生出的儿子的?
他们在静宁殿里相依为命时,梧桐想到的,是主子交代的任务失败了,还是心疼她未满十岁的孩子?
现在,没有任何人真正欣喜于他的降生了。
“我的死生无所谓,咳咳。。。。。。”宋怀霜挣扎着站起来,扭头吐出一口血,她的上牙磕到下唇,咬出口子。“你信了,殿、下。你所见之宋氏,一切皆为假。”
整个宋家都是假的,他的执念为假亲情为假,他珍视的一切都是人为制造出的幻影。
康武元年,纪辰在燕王府见到他时,想的又是什么?
无知的,被蒙在鼓里十几年的孩子,要为罪人平反了。
宋怀霜还在说:“贺言不敢说的我来说,你是。。。。。。在畜生纪辰的控制下出生的,是他用来搅弄长华宫这滩浑水的。。。…工具、物什。。。。。。”
“娘娘未免太不了解本王了。”纪清伸手,掐住她的脖子,“我不会让你,活着踏出王府的门。”
真相是亘古不变的。真相会摧毁人,但人不能摧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