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看着秋茶。
女子也正观察着他读信后的反应,二人四目相对,秋茶没有低下头。
“你知道这写的是什么吗?”纪楚问。
“事关雁北五郡。”
纪楚刚要说话,忽而呼吸一滞——这女人的眉眼太熟悉,像母后。
“你叫什么?”纪楚又问。
“奴婢定远王府下人,秋茶。”
纪楚吞口口水:“。。。。。。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姐?”
“是。”秋茶知道他认出来了,“家姐名为棠。秋棠。”
纪楚的瞳孔上下颤动,似乎要把秋茶的脸与记忆中母亲的脸合上。
“她的姓氏是秋日的秋,而非陛下知晓的那个字。她是雁北贺氏下属四宗之一,秋家的女儿。”秋茶平静地说,“殿下此前见过陛下,所以陛下应该知晓,我姐妹二人是王爷的死侍。”
纪楚五官拧成一团:“为何?为何会。。。。。。”
“我与姐姐为何会为定远王做事?”秋茶笑了笑,“合木失守后,我与家姐,还有同属四宗的舜英,也就是后来的拈花楼木槿,我们三人与流民一同流亡。”
“族中男子长辈全部死尽,我们不知晓贺柏去了哪里。姐姐带我们南下,沿街乞讨、卖艺、跟着尼姑化缘,都做过了。后来见到一座新建的府邸在找下人,姐姐带我们进去。”
“这座府邸的主人是定远王。”
“我和舜英年纪尚小,此前又金枝玉叶地养着,干不了活,几乎被人赶出去。姐姐想着当上个侍妾,让我们日子好过些,于是爬了王爷的床。虽然失败,但定远王知晓了我们的身世。他说我们会有更大的用途,于是将我们训练成杀手。至于我们为何会对他如此衷心,当然是因为他拿雁北的真相作为我们的酬劳。”
“后来姐姐去了东宫,舜英来了拈花楼,我留在王府里。”
“贺柏见过姐姐,问我和舜英活着没有,她在东宫需不需要帮衬。要活下来我们做过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所以姐姐不愿牵扯上贺柏,说不必。他又说是他对不起我们。姐姐不知要如何应答。”
秋茶顿了顿,问道:“陛下,您说,我们的深仇大恨该找谁报呢?”
“朕。。。。。。朕。。。。。。”纪楚的心绪乱作一团,他有很多话要讲,却全部堵在喉咙里,像干硬的馒头,吐不出去又咽不进来。
雁北。贺家。纪辰。母后。
贺言的脸又出现在他眼前了。他要是知道这些。。。。。。纪楚想着,起身,把这叠纸放进一旁的香炉里,盯着它们一点一点变成灰。
在他看不见的身后,秋茶悄悄地取出头上的簪子,拔下木质的外壳,露出里面的粗铁针。
“奴婢也算是。。。。。。陛下的姨母,但陛下可能不认我这个效忠定远王的亲戚。”
纪楚嗓子里发出响动,没有说话。
秋茶静步走过去:“当年在雁北,姐姐可是最温柔的了。。。。。。计划的一环会死死咬住下一环,为避免这件事的败露而不得不制造出更多事。纪辰像一片沼泽,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会陷进去,直到死都抽不了身。”
她哑声说:“对不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