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男人勾起嘴角,闷声笑道:“和你的茶叶没关系,是我泡茶的手法有问题。”
傅砚珩大多数时间都没有什么表情,那其实是经年累月在谈判桌上淬炼出的不动声色,以至于有时候这种上位者的气质会让人忽略他本人过于优越的五官。
此时他一笑,就像暗室点灯,明月悬空。从楚韫的视角来看,他鼻梁高挺,面部线条锋利却流畅,眼型是狭长的内双,眼尾略微上扬的弧度给这张脸更添几分凌厉之感。
“……”
楚韫沉默了两秒,第一次有一种售后服务的感觉:“有时间可以来找我,我教你。”
说完,他垂下眼帘,搅了两下碗里的粥。热气渐渐散去,他放心地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傅砚珩的生滚牛肉粥也被端了上来,闻言状似不经意地说:“加个微信吧,以后我有问题随时可以找你。”
楚韫想起“骚扰”他一个多月的江祈年,犹豫了几秒没动作。傅砚珩见他这个样子,点点头,很善解人意地说:“不方便也没关系。”
楚韫在心里无声叹气,想着这么多次接触,这人都进退有度,便拿出手机:“我扫你吧。”
也是加完微信,在填备注的时候,楚韫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他抬眼看过去,对面就好像提前知道他要问什么一样,率先开口:“我叫傅砚珩,书砚的砚,珩是一种玉。”
楚韫点了点头,说道:“我叫楚韫,韫表示蕴藏的意思。”
话音刚落,他脑海里就突然想起了一句诗——
“‘石蕴玉而山辉’。”
傅砚珩轻声念出这句诗,微笑道:“我们的名字倒是有缘。”
楚韫不置可否。
傅砚珩的头像是一座很有异域风情的小镇:烟蓝色的天空笼罩下,木屋色彩斑斓,连河水也闪烁着奇幻的色彩。楚韫刚才就看了好久,此刻下意识道:“好美的景色。”
傅砚珩说:“那是在一个法国小镇上拍的,名字我记不清了。”
楚韫点点头,就听傅砚珩问道:“你呢?你的头像又是什么?”
楚韫笑了笑,傅砚珩敏锐地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柔和。
“是我的茶园。”
“真好,”傅砚珩若有所思:“看起来宁静又充满了生机,仿佛能让人听到土壤里的虫鸣、雨水落在芽尖上的声音。”
楚韫很喜欢别人称赞他的茶园,眼里盛满了细碎的光芒:“谢谢,你是第一个对我的茶园做出如此独特评价的人。”
傅砚珩也是第一次从他脸上见到如此神态,像是一幅卷起来的水墨画缓缓展开,露出里面从未向世人展现过的动人心魄。
“是吗,”他嘴角微勾:“其实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但楚韫明显被他取悦到了,结账时顺便帮他付了钱。
店里的客人几乎都走光了,老板正收拾着准备打烊。两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夏夜的暖风吹得楚韫脸上微痒。
“你走回去吗?”
傅砚珩看了眼时间:“嗯。”
楚韫迟疑了一下,但觉得再问就过界了,于是朝他点点头,指了个方向:“我要往那边走,再见。”
不知道是夜风太温柔,还是他的错觉,傅砚珩的语气低沉而柔和,像是沁了白兰花香:“回去的路上小心。”
“你也是。”
楚韫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转入街角彻底看不到,傅砚珩才收回视线,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那个司机听完傅砚珩报的小区名,沉默了一下,立刻直视前方,老老实实地开车。
喝了些粥,胃里果然就不那么难受了。傅砚珩回复了两封不那么重要的邮件,脑海里又不可抑制地浮现出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真是没救了。
傅砚珩捏了捏鼻梁,哂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