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渝双手掩在棉衣下,穿着漏洞鞋子的脚往后缩。
想着彦博远都将他介绍给婶子了,不能不搭腔,硬着头皮低低唤了声婶子。
蚊子点大的声音也就坐在旁边的彦博远能听见。
要不是张巧云一直没移开视线,看到他嘴巴张合,还不知道他叫人了,连忙“哎哎”两声回应。
对方身板干瘪瘦弱,满是病气的黄脸,以及披着的明显是彦博远的外衣,一点不落被张巧云瞧了个全,自发脑补出一场家道中落,来投奔未婚夫的戏码。
想到自家姑娘的婚事,再看一眼彦博远,只得悻悻歇下心思。
张巧云暗暗想着,这彦家祸不单行,自家落败,连着未来夫郎家也不得全乎。
可惜自家姑娘没赶上趟。
彦家是新搬到村中的破落商户。
老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彦博远有秀才功名,还会打猎补贴家用,东山再起是早晚的事情。
家中有适龄姑娘的人家可都盯着这块肉呢,就等有人起头,再赶着去吃螃蟹,谁知这螃蟹早已有主。
在张巧云越想越可惜时,牛车再次停下,上来一位挎着篮子的妇人,熟稔地和她打招呼。
“刘家的,生意挺好么,这么早便卖空了货?”
“是嘞,春笋才出不久,正是好卖的时节。”
张巧云扭头和她唠起家常,没再瞧小哥儿。
牛车走走停停,不宽敞的地盘渐渐变得拥挤,彦博远挪了两下后,又不得不往云渝身上挨过去。
汉子身材高大,仿若高墙,将身材矮小的哥儿与其余人隔开,也将寒风格挡在外。
彦博远身上的热乎气也一并传来,暖和了云渝受冻的四肢。又行了大半个时辰,牛车在柳溪村村口停下,云渝跟在彦博远后头下车。两人一路小脚印踏着大脚印往村子内去。
彦家在最深处的山脚下,走着走着周遭就没了人。
云渝提着棉衣角,小心不让脚下的淤泥沾染到衣服,一边注意着前方领路的彦博远。
彦家在富裕时没落下祖宅的修缮,是以彦家青砖瓦房的院落,在周遭不是茅草屋就是土木屋子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彦博远虽在前方引路,却也时刻留心云渝。
他人高,步子跨的大,有意放慢,但也让云渝跟得吃力,步伐稍快,彦博远突然停下,云渝脚下一个没收住,踉跄了两下。
就在云渝要倒不倒时,一双大手稳稳地将他撑起。
“谢、谢谢……”
细小的声音宛如滚珠落地,敲击在彦博远的心上,他不自觉收紧扶在对方胳膊上的手。
手下的胳膊纤细得仿佛加点力道就能折断,彦博远再次暗叹,委实瘦弱,以后定要将人好好将养。
云渝的手臂被抓,彦博远力道不轻,有些疼。
他害怕汉子,瑟缩着脖子怯生生抬头观察彦博远。
彦博远知道自己吓着人了,不动声色松开手,强压下内心的躁动安慰道:“你别怕我,哪里不舒服就说,我保管当下就改。”
云渝扶着被捏疼的胳膊,面露纠结。
彦博远站在原地耐心等待。
云渝见他那不听得他一句抱怨不罢休的模样,闭闭眼豁出去了:“你把我手捏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