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栩盯着佛像的眼睛,恍惚间感觉它正在微微转动,紧盯着闯入殿中的不速之客。
他虽不烧香拜佛,但对佛家依然怀有敬畏之心,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说来奇怪,这尊佛并不像其他庙内的佛像那般看起来和蔼慈祥,反而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邪劲儿。
白栩敬而远之,跟着段尚清向四周走去。
大殿的四角立着四大天王,虽不及金佛那般威风凛凛,但依然威猛高大,前身微俯,铜铃般的眼睛圆睁着,射出道道逼人的寒光。
白栩啧啧称奇,“这么高大的神像,得耗费多少时间,想来当年应该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不止神像,你看四周墙壁上都是壁龛,龛内摆放着罗汉铜像,粗略一算,少说也有近百个,而且没有一个铜像神态一致。”段尚清声音低沉,神色肃然,“要请诸天神佛才能镇压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白栩吓一哆嗦。
绛鹊山里不干净,这对于全江州百姓来说都不是秘密。
但脚下这片土地,到底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白栩从不敢细想。
他压下心头的不适,故作轻松道:“不想那么多了,我们在庙里歇一歇,再出去找被抬上山的黑棺。”
段尚清将视线从壁龛上移开,“好。”
火把将要燃尽,白栩借火把自己好不容易搜罗来的干树枝给点着,架在一旁。
一想到自己在山里逃命似的四处瞎跑,手上还能牢牢攥紧这些枯枝烂叶,真是心酸又好笑。
幸好殿内空气干燥,他们又找到一些旧木头点火。
忙活了好一阵,火堆架了起来,吃了些点心喝了点酒,一放松,困意与乏力双双找上门来。
白栩撑着眼皮和段尚清聊了一会儿,实在扛不住,嘱咐了句:“等会儿要走了叫醒我。”便不管不顾地一歪脑袋睡着了。
段尚清还余些精力,想着方才殿内还有些地方没看全,拿着快燃尽的火把接着逛了起来。
殿内灰尘密布,轻轻一走就能捎带起一阵风,铺天盖地的灰尘被扬到空中,吸进鼻内略有些刺辣的感觉。
段尚清抬手扫开眼前的浮灰。
他先围着四面墙壁走了一周,然后才绕到殿中后的佛像前,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念了声“罪过”,抬手摸了上去。
屹立在四面的四大天王像都是实心的,摸起来手感粗糙,应该是一整块巨石打磨雕刻而成,唯独中间这金佛是空心的,用木柄去敲,能听到内部传来沉重的回音。
段尚清围着佛像转了几圈,一路摸摸敲敲,这佛像的底座寸寸严丝合缝,看不见一点缺口或者机关。
可庙门上的诗如非闲情雅致随笔所写,那应该是句提示才对,这尊佛像下面也许还有空间。
有空间,就能放棺材,说不准那些进山的人就是把藏着鬼东西的棺材放到这佛像里面了,不然没理由白伯伯和伯母找了几天都找不到。
段尚清足尖点地纵身跃起,掠过佛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佛耳之上。
这金佛真是硕大无比,仅是耳廓,便足供一人落脚。
段尚清举起火把,抬眼上看。
果不出所料。
这佛像的后脑不知被谁砸出了一个破洞,洞里面漆黑一片。
不过此洞约摸不足一丈之深,仅凭火把就能将四壁照亮。
洞穴底部有一个四方状的大匣子,黑黢黢的,几乎要和四壁连在一起,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
不知道是凹下去的方形洞,还是凸起来的什么东西。
段尚清翻身一跃,顺势一滑,正好落在了那东西上面。
是一个凸起的大匣子,段尚清伸手摸了摸,很敦实,还很凉。
难道是个石匣?
他狐疑地环视一圈,这匣子占据了洞穴底部大部分的空间,只在四周余下一圈窄小缝隙。
这个洞,像是专门为它留的空间。
木棒燃烧,火星劈啪作响,幽暗的火苗忽明忽灭,段尚清直起身,火把下扫,一打眼,蓦然正对上一张青黑面皮的骷髅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