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两的发冠生生折去了近三成的价,宁世赑肉疼得紧,又不敢再出一言讨价,咬牙切齿地送走白栩,暗下决心以后绝不再让这讨债鬼进里屋看宝。
回府路上,白栩嘴角的笑就没下来过,那老头子巧言令色,这些年没少坑他的钱,而今让他老老实实地吃一回瘪,真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越想越高兴,越笑越猖狂,段尚清无法不在意,出声询问:“阿栩,你和宁老板发生了什么?”
白栩闻言回过头看他,视线掠过他的眼睛落在了头顶,段尚清跟着去看,只看到日落西沉时漫天的霞光。
“明日你就知道了。”白栩拍拍段尚清的肩,伸长手臂一掌抓住他身后那条浮动在晚风中的发带,“给你买了个礼物。”
段尚清明显愣住了,他感受到白栩轻轻扯了扯自己的发带,连带着束起的长发也跟着在风中晃动。
“不必破费的。”他低下头,对上白栩的眸子,“我与姚靖本就叨扰,此行也未带随礼,衣食住行上下打点全仰仗白府,怎好再收赠礼。”
白栩最听不得段尚清这套没谱的说辞,显得客套又疏离,他们在黄泉地狱一同出生入死的情谊就是千金也换不来,他还没告诉段尚清自己买了什么,他就妄言破费,仿佛自己给他花个一钱两钱都是不值当的,真是古板!
他越想越生气,手上用了点力,直接把段尚清的发带扯了下来。
段尚清被扯得生疼,“嘶”了一声,并未出手阻止,任由墨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被落日余晖染上通透的金。
他微微低头看着白栩,眉头微微蹙起,眨眨眼,瑞凤眸清澈而温润,此时却蒙上了一层委屈。
白栩实在是喜欢段尚清这副讨人心软模样,甩甩手里那条玄黑的发带,咧嘴一笑,“要想答谢,把这个给我,如何?”
“阿栩若喜欢,尽管拿去。”段尚清欣然同意,虽不知白栩要这条旧发带作甚,但只要他喜欢,自己尽可以相赠。
这两人一来一回腻歪得紧,饶是姚靖走在前头也全听进耳去了,他玩心大起,跑上前叉着腰站定,一脸愤慨地嚷嚷:“阿栩哥哥偏心!给师兄买礼物不给我买。”
白栩一愣,心想这小家伙怎么还争风吃醋起来了?仔细一看姚靖眼里快要溢出来的笑意,当即了然,他笑眯眯地揉揉姚靖的脑袋,温言道:“我看你已经买了一根簪子,以为你不需要礼物了。”
姚靖嘴巴一撅,看起来万分委屈,“我的簪子也是礼物,不是给我自己的。”
“哦?”白栩和段尚清对视一眼,有情况!
他俯下身与小孩平视,姚靖红彤彤的脸蛋和耳朵一览无遗,他神色玩味,眼中的探寻之意呼之欲出,“你要送给谁啊?”
“我要送给……”
话头戛然而止,姚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捂住嘴巴,飞也似的跑走,一溜烟儿就没了影。
“我们小姚靖不会有心上人了吧?”白栩看着姚靖慌里慌张的背影渐渐隐没在长路尽头,煞有介事地捂上心口,“果然,儿大不中留。”
一向善解人意的段尚清此时却意外的不解风情,他像个从未涉入红尘的毛头小子,直愣愣地发问:“送人发簪,就是对人有情意么?”
白栩刚想回他个“是”,恍然想起自己准备送给段尚清那枚银冠,虽说发簪和发冠并非一物,可其所藏之心意,却是相通的,若自己此时说是,那明日段尚清收到发冠又会作何感想?
他连忙改口:“也不一定,只要两人两情相悦,送块石头都是情真意切,定情信物何必拘泥于玉簪发冠之俗物?我方才只是逗姚靖玩,你别多想。”
段尚清眸光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白栩行了一揖,仿佛白栩是个博识的大儒,他是拜访大儒的门生,恭敬之态无出其右,“原是如此,受教了。”
白栩明知这人在闹他,又生不出脾气,对上那双含笑的眉眼,莫名红了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