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房间。”李知微直接否认,“我不知道。”
“就算不是,一院之内,你也难逃包庇——韦弘贞,如今已有赃物,你还不说此人姓名?”
李重宪也劝说道:“如今已有物证,你不说,便是不知悔改了。”
被遗忘多时的韦弘贞再次汗如雨下。
李知微是无辜的,酒是他要来的,但是……没办法!
“是、是、是……”
李知微闭住眼。
聪明反被聪明误,聪明反被——
“是我。”
众人钉在原地,只转动眼珠,不敢锁定声音来源。
裴见濯走到李景毅身边,越过他,把两边门全然打开,作了邀请的姿势,示意众人入内。
李景毅一字一顿,暗含威胁道:“是你什么?”
裴见濯全然忽视:“是我卖酒给韦弘贞的。”
鸦雀无声。
门户洞开,扇起一阵风,吹动地上揉皱的缭绫汗巾,像一只垂死的蝴蝶,跃跃欲飞,又沉沉坠地。
“对。”韦弘贞憋红了脸,大声说,“是他卖给我的!”
整个昭文院里最有可能获得天地同春的人。
“我、我仰慕裴相,可惜年少愚钝,不曾被父母带去拜见,这才问裴见濯买酒。想着、想着给了他这么多钱,他或许会在裴相面前提一提我的名字……”
可怜的蠢货,替死鬼。
李景毅不再理韦弘贞,直对裴见濯:“你昨天没来上课。”
你怎么联系到韦弘贞的?
裴见濯一笑:“课可以不上,钱不能不赚。我没来,今天早上你怎么遇见我?”
昭文院在宫城含光门内,宵禁以后除非皇帝诏令或重大军情不得开启,裴见濯必然昨夜睡在院中。
“所以。”李景毅面上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愉悦,他指一指李知微,又指指裴见濯,“你在李知微院内交易,你卖酒,他包庇。”
“什么他的房间,你耳朵不好?”他微微歪头,意思是让李景毅把脑子里的水倒出来,“你没听他说吗,这院子只有两间是他的,还有两间跟他没关系——那两间房,是我的。”
“你的?”
“我住宿啊。”他笑起来的时候,因为上牙微尖,还有些少年人特有的活泼与顽皮,“你们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
可如果他住宿,在自己的房间里酿酒,就和李知微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人最痛恨的不是抓不住鱼,是手在鱼鳞上滑腻的那一瞬间。
既已图穷匕见,如何功亏一篑。
李重宪道:“二郎,我知道你们是同窗好友,可是……况且,学院住宿条件严苛,你恐怕不符合吧。”
裴见濯明知故问:“入学时候给的册簿上明明白白写着,父母双亡、未有家室、住处偏远难以为继者可以申请住宿,我哪条不符合?”
除了未有家室,你哪条符合了?!
李重宪看在他兄长面上,再次遏制怒气,提醒道:“二郎,你家住崇仁坊。”
“房子是裴照元的,不是我的。准确来说,这是圣人给宰相的赐第。”裴见濯微笑道,“我房子在旁边县上,离学院二百多里地,要我每天来回,不大合适吧?况且,要不是难以为继,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卖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