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县尉”分明是他年轻了好几岁的爹!
祭坛周围的弟子均如临大敌,陆隽轻声挥手道:“凡耆阳剑庄部下,一个不留。”
北镇典司言出法随地甩出刃风,当场收割了一茬弟子的头颅,陆洄看着这凶残的一幕,几乎有点耳鸣。
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耆阳剑庄背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早死的仇家——国舅陈恭。
阴森的祭场里刀剑纷飞,场面一时乱得无以复加,陆洄越过张牙舞爪的对阵双方,几近失神地盯着陆隽那张年轻的面容。
今天这出微服“围剿”,到底是巧合,还是陆隽有意为之?
陆隽被陈氏设计杀害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这一摊烂事龌龊颇多,起因就在陈后收养皇子的争端上,和别的扯不上关系。六年前他在天牢里对面逼问陈恭,得到的口供也分毫不差。
可若是在某个他不知道的时间点,偏远的连州玉陵山,陆隽当头撞破了陈恭在耆阳剑庄的阴谋勾当,还直愣愣地带人杀了进来,又在奏疏里有意无意向乾平帝提点这件事……
陆洄死死掐住手心。
他眼底几乎带血,在嗡嗡的耳鸣声中寒凉地看向半空中的“胎儿”,心脉间似乎是玄武骨的地方爆裂般剧痛不已。
“咳咳……”
小十二吐出一口血来,小心翼翼地用石佩接住。这一点血虽然没有多少神力,却也缓解了几丝痛苦,陆洄觉得心头一热,孩子随后四周望了望,见没人顾得上他,一轱辘起身要接着跑。
北镇典司算正规军,各个精挑细选,不知比耆阳剑庄这些成天只知道拌嘴的弟子强上几十倍,眨眼过去,祭场上已经一片哀鸿,只剩十来个负隅顽抗的弟子各奔活路,把宝座上的钱明父子晾在中间大呼小叫。十二跌跌撞撞跑到身前一个脖子上插着短剑的弟子身边,咬牙把剑刃拔了出来握在手里。
祭坛上的换血仪式被打断,其中一个孩子已经毫无动静,慢慢转化成了一具血色玉质的长生俑,另一个趁乱慢慢爬到了边缘。小十二猫腰冲了过去,一把把她拉了起来,却突然看见背后一抹红色的衣裙。
他僵硬地抬头,是先前那个挨罚的女弟子!
女弟子手中已只剩一柄断剑,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两个孩子,眸中复杂,几秒之后缓缓侧开身体。
小十二拔腿便跑。
在他身后,飞来的长枪烟火般穿透了女弟子的胸膛。
陆洄跟着山神的魂体缩在石佩里,跟着他飞扬的脚步在空中一甩,余光在这一瞬猛地扎见宝座上钱明的双手,这老鬼正在捏的竟然是个开阵的诀。
祭坛四周,诡丽复杂的花纹正隐隐攀上岩壁的表面。
这祭场里早埋伏了一个杀阵!
短暂的一瞥过去,没一会工夫,孩子们已经跑到玉库紧闭的大门。耆阳剑庄私采龙血玉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矿车没日没夜地送玉入库,大门根本没什么关上的时候。可这几日“刘县尉”来此查案,心虚的耆阳剑庄竟然把玉库通向矿道的门关闭了。
陆洄盘算了下刚才那口血补回来的神力,又回忆着十多年后玉库机关毁坏的样貌,心下一动,石佩在黑暗中爆发出刺眼的白光,把机关生生打碎。
来不及和女孩解释,小十二拉着她的手往矿道里窜去。
这两个孩子都饱受折磨,方才生死攸关的时候尚且能活蹦乱跳,如今环境安全,不一会竟然没什么力气了。二人行至寒潭边就累的瘫了下来,心脏狂跳。
小十二握着胸前的玉佩,百感交集,几乎要睡过去,没等失去意识,突然听见身边女孩的抽搐声。
他一个激灵,翻身起来。
借着穹顶散下来的微光,女孩的脸色变成了要滴血一般的殷红,腮边的皮肤已经玉化,喉咙里发出玉石碰撞的“咔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