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飘来的香味越来越浓,没一会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姥姥端着一个小汤碗探进身来。
她刚要开口,就见沈雁回头,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指了指床上睡着的人。
姥姥明白过来,点点头,端着汤碗又退了出去。
沈雁慢慢起身,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将窗帘拉严实,遮住了窗外偶尔晃过的车灯。
做完这一切,他轻轻带上门走出房间,卧室里彻底暗了下来,只剩下沈文秀平稳的呼吸声。
饭桌上,姥姥一个劲儿地往沈雁碗里夹鸡腿,嘴上絮叨着,“多吃点,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沈雁看着堆成小山的碗,无奈摇摇头,随即想到什么,抬头问了一嘴,“姥姥,咱楼下302他家什么情况?您知道不?”
姥姥夹菜的动作停顿了几秒,思索着说,“哎呦,这我还真不太知道,你姥姥我啊,平时也就出门买个菜,怎么了?你和他家认识?”
“没姥姥。”沈雁低头舀着碗里的汤,“就今天上楼碰见了一面,看着和我年纪差不多。”
“哦,你说那家孩子啊,”姥姥放下筷子,“我有点印象。前阵子买菜回来,看见他妈在楼道里揪着他耳朵吵,说什么回家回晚了,时间不对什么的…”
沈雁低头应了声,扭头看向窗外黑压压的天,没再继续问了。
收拾碗筷时,他瞥见茶几上放着的几个礼品盒,眉头不由得皱在一起。
他拿起礼盒看了看,确认是以前没见过的款式,转身问正在洗碗的姥姥,“沈怀仁…今天来过?”
姥姥停下手里的动作,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轻轻叹气,“那是你亲爸,你早晚也得回去。”
沈雁把这些东西往抽屉里收,里头本就堆着不少类似物件,再加上这些,几乎要满得溢出来。他调整着角度,才总算把东西都塞了进去。
收拾妥当后,他重新站到水池边,继续和姥姥一起洗碗,水流哗哗冲着他手里的碗碟。
“不,”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格外清晰,“我家人只有你们。”
姥姥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接过他洗好的碗,用干布细细擦干。
最后一个碗洗完,沈雁正准备用抹布擦灶台,姥姥却伸手将抹布接了过来,“行了,够晚了,早点去睡觉,明天还得去报道呢。”
沈雁没在坚持,但也没挪步,原地站了片刻,走到沈文秀的卧室门外,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了会儿,门内一片安静,只有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隐约传来,他这才稍稍安心,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屋子里很整洁,又或者可以称得上单调,除了床头放着的魔方是彩色的外,别的逃不出黑白灰三种颜色,连窝在猫抓板里的小猫都是灰色的。
还在睡觉的小猫被推门的动静吵醒,慵懒得伸出爪子,晃晃后腿,然后开始巡视它的领地。
它似乎对彩色的东西很感兴趣,小爪子刚要探向方块,就被一双手稳稳地抱了起来,沈雁把它揽在怀里,用指腹蹭着它湿哒哒的鼻头,“兜兜,这个可不许碰。”
小猫听不懂他说的话,只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脑袋往他掌心上蹭。怀里很温暖,没一会儿小猫就睡着了,沈雁把它放回猫抓板里。
他转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几本笔记和一摞日历,右上角还躺着个缝的歪歪扭扭的小熊。
抽出最上面的日历本,沈雁将其摊在桌面上,厚厚的页面上,过去的每一天几乎都被红笔划上了刺目的叉号,密密麻麻,一路延伸。
唯独今天的日期下面,是空的。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仔细画上的对钩。墨迹清晰而笃定,与周遭那些凌乱的红色叉号截然不同。
他的目光在那个对钩上停顿了片刻,眸光深沉,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是嘴角在绷紧一瞬后又泻力下去,沈雁揉揉眉心,合上日历,重新塞回了抽屉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