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个月,梁小满就已经偷偷尝试要去包厢找爸爸,但安保太严密,他一个小豆丁根本混不进去,也不敢把动静闹大,害怕让妈妈丢了工作。
直到今天全市停电,夜都一片混乱,梁小满本来跟姐姐一块待在休息室等妈妈,但听见外头人声吵嚷,忽然萌生出再去那个神秘的包厢碰碰运气的念头……
男孩咬着下唇,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梁穗发了会儿呆,然后站起来,从抽屉柜找到碘伏跟创口贴,开始给儿子处理脸上和手上的伤口。处理完又按了按他的小肚子,「肚子痛吗?」
“吃完药就不痛了。”
梁穗这才放心。
两分钟后,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周红走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看:“你被辞退了,过来跟我领今天的工资吧。”
梁穗在夜都的保洁工作都是日结的,他收好装着自己今天工资的红包,对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很照顾自己的红姐鞠了个躬,拉着两个孩子准备离开。
周红叫住他:“晓盈不是说你家屋顶漏了?你们今晚打算住哪儿?”
刚来洛市的时候,他们母子仨住过一段时间的桥洞,后来才攒钱在城中村租了一间平房。如今出租屋漏水,桥洞估计也早被水淹了。
梁穗苦恼半天,掏出便利贴,在上面写了三个字,举给周红看:招待所。
周红又想翻白眼了:“洛市哪还有招待所,就旧城区那边有一家,离这五十多里,你们怎么去?这天气打车都打不到!”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从自己钱包里数出几张大钞,粗鲁地塞给梁穗:“金日大道对面有几家惠民旅馆,带你两个孩子将就几天吧,什么时候找到工作了记得把钱还我。”
梁穗没接,低头在便利贴上写:不用了,还不起。
确实是还不起。
洛市居大不易,处处都要花钱,蔬菜水果粮油个个都比乡下贵,小满每天都要吃药,晓盈下周得交书本费,再加上医院那边也催得急,工资发下来就是过遍手,根本留不住,他没钱还红姐。
周红看着他这副窝囊样就来气:“还不起就不还!就这几百块我还能报警抓你不成?滚滚滚,别在我跟前碍眼!”
最后,梁穗怀里揣着自己今天的一百二十块工资和红姐借给他的七百块,拉着两个孩子的小手走出了夜都的大门。
夜幕深沉,市电还没来,远远看着只有零星的光亮,应该是一部分营业场所的储备电源。因为没有路灯,街道上还是黑漆漆的,像怪兽张着的大嘴。
梁穗有点轻微的夜盲症,天黑就看不太清东西,也因此有些怕黑。
冰雹已经不下了,但雨还没停呢。
他仰头看了看天,在心里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能出来?
有月亮照着,路上还能亮堂一点。
“天气预报说今明两天都是雨夹雪,”梁晓盈看出妈妈在想什么,立即戳破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走吧,我牵着你,不会让你摔跤的。”
虽然有钱住旅馆了,但还是得先回出租屋收拾东西,有些重要的证件跟文件如果弄丢了会很麻烦,小满的药也得带上。
“好冷啊。”梁小满跺了跺脚,跟只小兔子似的原地蹦跶了好几下,“咱们得跑起来妈妈,不然要被冻感冒了!”
母子三人穿的都是不加绒的薄款衣裤,本来是很适合春天穿的衣物,但谁能想到会有这连续一个多月的倒春寒呢?
现在外面的气温几乎跟数九寒天无异,刚从温暖的室内出来,身上的温度就在迅速流失,不一会儿,三人就在夜风里瑟瑟发抖起来。
确实不能再这么傻站着不动了。
还好雨不大,出租屋离他上班的店也不算太远,淋一小会儿雨应该也没事。
梁穗握紧了孩子们的手,听着女儿的声音说:“待会儿我数到一咱们就一起跑啊,三,二——”
她那声“一”还没出口,突然被一道轻柔的男性嗓音压过。
“梁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