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穗在一家酒店找了份后厨帮佣的工作。
工资不算太高,但每天包两餐饭,下班还能把客人剩下的食物打包带回家,伙食费能省下不少,这样算起来,薪酬待遇很不错呢。
后厨事多,梁穗经常被使唤得团团转,但大都是帮忙打下手、洗洗涮涮,不用与人交谈,只要埋头做事就行,人家还不嫌弃他的第二性别。梁穗对这份工作整体还算满意,只是每周都得上夜班,仅这一点有些不方便。
两个孩子还小,梁穗不放心让姐弟俩独自待在家里,而他有轻微的夜盲症,孩子们又担心妈妈走夜路被Alpha欺负。每次梁穗晚上一出门,总是做母亲的和为人子女的两方都要提心吊胆。
这一天,梁穗临下班前店里又来了客人,后厨众人忙得不可开交,他再心焦也不好意思先走。强打精神忙活到凌晨三四点,总算能下班了,又紧赶慢赶往家里走,刚爬楼梯来到自家门前,钥匙还没掏出来就听到了小满的哭声。
梁穗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连忙打开门冲进去,只见小满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晓盈单膝跪在弟弟跟前,一手拿药一手去掰他的嘴,已经急得一脑门汗:“张嘴!梁小满你不吃药是想要活活疼死吗?犟个什么劲儿啊!”
“我、我……呜……不疼!”梁小满脸都白透了,却拼命摇晃着脑袋,不管姐姐怎么劝都不肯张嘴吃药,“我还能……还能坚持!省着下回吃!”
“药是能省的吗?你个傻子!快吃!家里还有一整瓶没开封的呢!”
“不吃……唔!呸呸呸!我不吃!”
梁穗再也看不下去,忍着眼眶的酸意,上前帮着晓盈把儿子的嘴巴掰开,硬生生把那片救命的药塞了进去。
「妈妈赚到钱了。」他在沙发前蹲下,直视着小满泪光闪闪的眼睛,很认真地比划,「不用省,每天都要吃药,不要让我担心。」
梁小满瘪了瘪嘴,一头扎进妈妈怀里,口齿不清地哭着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小满太没用了,让你这么辛苦……呜呜呜……我不要出生、我不出生就好了!”
喉咙里艰涩得像有砂纸在打磨,梁穗想说没关系,妈妈很爱你,小满是有用的宝贝,但是不管如何努力,始终无法发出声音。
于是,他只是低下头,在儿子湿漉漉的脸蛋上亲了亲,不住拍打着怀中哭得直抽抽的小身体。
是他这个做妈妈的没用……不,不对,他也很有用,晓盈和小满都很有用,母子三人对彼此来说就是最有力、最有用的支撑。
前几天,梁跃东又来要钱了。
目前手里的存款实在有限,这次梁穗说什么都不肯松口给钱。
梁跃东倒也不指望次次都能从自家这个赔钱货手里榨到油水,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很乐意扮演一个慈父角色的,便也并没有过分纠缠,只是临挂电话前扔下一个似有似无的警告,要是下次梁穗还是不给钱,自己就只能去找孩子他妈了。
这个畜生。
梁穗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咒他早点死了。
都说祸害遗千年,老东西明明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但就是不肯痛痛快快去死,也不知道还要苟活多久。
要不是受限于信息素压制,他真想豁出去亲自送对方上路。
反正劣等Omega从来就没被当个整人看,权利与义务普遍不受重视,上头还指望他们这帮生育主力军维持逐年下滑的生育率,迄今都没有劣等Omega因违法犯罪入狱的案例——虽然,客观原因更可能是,这群弱势性别者在自愿或非自愿勾引Alpha之外的任何场合都破坏力有限。
只能是空想。
好不容易才把小满哄睡,梁穗已经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脑袋一点一点往下垂。
“去洗漱了再睡。”梁晓盈也困得不行,她毕竟也只是个小孩儿,能熬到现在实属不易,一边拽着靠着沙发不想动的妈妈往卫生间走,一边打着哈欠,“幸好你每周只上两天夜班,要是天天忙到这么晚,身体怎么受得住。”
马马虎虎冲了个澡,梁穗连头发都没吹,便跟已经困得走路都发飘的女儿一前一后倒在了床上。
梁晓盈脑袋挨到枕头的一瞬间就睡得宛如深度昏迷,梁穗这个大人却不幸睡迟了几秒。就在意识即将失联的前一刻,电话铃声响起。
Omega痛苦地呜咽一声,迅速点击了接通,避免铃声吵醒孩子们。
“喂,您好,请问是梁先生吗?这里是京洛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脑外科住院部,付民英女士病情出现急剧恶化,请您尽快赶来医院!”
十分钟后,梁穗重新穿好衣服,悄无声息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