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就连易枫桥都不大相信裴念忱能相信自己的话,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讲了下去。
讲他被植科所派到缙山工作,半个月没能下山。
讲他跌落山崖,莫名奇妙来到这个世界,然后无端被猪笼草追杀。
讲他在看见裴念忱给他的书后,才发现自己或许是穿越了,而不只是单纯从山上掉下来那么简单。
裴念忱一面听着,一面用笔在纸上“唰唰”地记录。
等到易枫桥终于讲完他这一路跌宕起伏的经历,往嘴里猛灌了口水,他的笔尖才停顿。
随后裴念忱抬眸,对着易枫桥淡淡开口:“还有别的要交代吗?”
“没了。我以我的整个科研生涯向你保证,真的没了。”
“最后一个问题”,裴念忱起身,将椅子推回桌洞中,站的笔挺,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审讯椅中的易枫桥,“今年是哪一年?”
“2050啊!”易枫桥不假思索地开口,又忽然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世界,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询问,“还是说……你问的是,你们这个时代的年份?”
“没事了。”
裴念忱推开门,示意门外的卫兵将易枫桥解开,放回拘留所中。
“一会我会让人拿个监视器给你,你随身带着。我和佩兰现在去给你安排住处。拿到监视器之后,就算你恢复自由身,要去要留,看你自己,我不干涉。”
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
易枫桥不可置信,趁着裴念忱愿意和他说话的契机立马追问,“那我的植株……”
“暂时不能还给你。走吧,佩兰。”
几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世界再度陷入寂静当中。就算是裴念忱话中的意思已经表达得极为明确,认定自己应当是无罪的,也没改变其他卫兵对他的态度。
他们对待自己依旧是保持如初的冷淡。
隔着道墙,他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似乎是在向裴念忱追问。他仔细倾听,捕风捉影,最终得知,原来他来到的这个年份,是他所在时代整整两百年后的2250年。
两百年后的世界啊……
虽然裴念忱让他去留随意,但他自己也明白,离了基地以后,倘若他找不到返回原先世界的方法,便只有死路一条。
留在这里或许受尽冷眼,无法正大光明地延续他的研究,但至少他能活着。
好死不如赖活着。
况且尽管裴念忱性格如此冷淡还是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面瘫,但毕竟救了自己一命,他总得想方设法把这个人情还回去。
他可不习惯欠别人太多债。
易枫桥在房间里踱了几圈,余光一瞥,看见桌上那本翻开一半的书,想着待会出去之后得把这书还给裴念忱。
于是他走到桌边,准备将书合上。
书上的那朵缀着绿色斑点的蓝色小花,却忽然映在他的眼底。
易枫桥心跳重重一沉,脑海中闪回坠崖时的片段,最后定格在那朵他费尽全力拿回的蓝色花朵上。
书页注脚的位置上,清晰明了地写着一行字——
“未命名物种。暂未发现变异倾向。最后发现时间:2050。7。25。”
他往后再翻了翻书页,只看见密密麻麻的基地编年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