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扑向黄毛的人捂着胳膊哀嚎起来。所有人都震惊地停下了动作。
是方歌!
他喘着气与敌人对峙,手中飘着轻烟的枪口轮流指在两名佣兵身上。看起来,是千钧一发之际,方歌夺过敌人的枪开了火。
“东西已经不在这了,同伴两个晕倒一个受伤,你们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趁这个机会,安怜青说。他拖着铁管缓步接近,希望能起到一点震慑作用。
受伤佣兵的喘息在筒子楼里形成了回音,显得可怖又可悲。与方歌对峙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
“我们认栽。都是收钱办事,谁也别下死手。”他指挥受伤的拖着晕倒的,自己则粗暴地拉起躺倒在室外的那个。四人警惕地慢慢后退,最终离开了筒子楼。
期间,方歌的枪口一直跟随着他们。
差点被割喉的黄毛自己倒是毫无危机感,笑嘻嘻地邀请他们一起吃饭。两人异口同声地拒绝了,黄毛便也谢过他们开车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个在夕阳里慢慢走回几个路口之外的吉普。
“你还好吧?”安怜青问方歌。他刚刚洗过手,但衣服下摆还沾着一点显眼的血迹,裤子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一道显眼的血痕。
方歌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他从车里拿出压缩饼干递给安怜青,自己则点了根烟。安怜青把饼干收起来,朝他勾勾手,方歌便也分给他一根烟,又帮他点燃。
安怜青没形象地坐在地面上,倚着车轮发呆。过一会儿,方歌也挨着他蹲下了。
突然,方歌严肃道:“你受伤了?”
安怜青自我检查一番,胳膊腿都在,不疼不痒。“哪?”
“这里。”方歌的手指轻轻拂过他上臂的伤口,刚洗过的手带着点清凉的触感。
安怜青低头去看,发现确实有一片不深的擦伤,已经不流血了。可能是在某次接近敌人时不小心蹭到的。
“本来没打算让你看到这些的。”方歌说,声音低得像一道叹息。
“挺帅的。”安怜青评价。也许有人会享受被叫来打一场莫名其妙的架,享受敌人因为自己而流的血,享受带着赃物逃出生天的快感……但看起来方歌并不是这种人。
他看起来……只是单纯地很累。
“你每次被叫走,都是在做这些给别人收拾烂摊子的事?”
“不。因为这是……”方歌似乎在字斟句酌,又似乎根本懒得补完后半句。
“熟人?”
“嗯。”
“你好像到处都有熟人。”
“……”
“他们拿你当什么?雇佣兵?工具人?男妈妈?”
“他们拿我当什么是他们的事。”
那你又拿他们当什么?安怜青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便只是说:“我觉得我就快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要这么好奇?”
“只是回应你的邀请罢了。你是个太精致的谜题了,方歌。”
“我的邀请?”
“如果你想,你可以藏得更好的。但是你让我看到了——”安怜青把望天的视线收回来,伸手在半空中画了个范围,指向地下商场、筒子楼、吉普车,在指向方歌本人后收回手。随即,他拉近了一点距离,挑衅地直视着方歌的双眼。“——所有的这些。应该不是我自作多情吧?”
他知道方歌心情不好。因此,安怜青只是期待着方歌像平时一样反驳几句,或者不说话也无所谓。他们之间有过很多靠沉默完成的交流。
方歌没说话,把烟在地上碾灭了,专心得像是在研究受力对烟头形状的影响。出乎意料的是,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从耳尖到侧脸红成一片。
当他终于看向安怜青时,神色一如既往地坦然,只是脸上依然泛着点红色。
“那你呢,安怜青?”就好像决心要扳回一局,他故作镇定地贴近安怜青耳边,问:“你愿意让我再看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