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巡逻的叛军队伍来来往往,远处的喊杀声一阵紧过一阵,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正面战场吸引了过去。他们借着夜幕和建筑的阴影,有惊无险地一路潜行,逐渐靠近了广运仓。
远远的,就能看到广运仓那高大的轮廓,以及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森严守卫。火把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与血腥混杂的紧张气味。
李昭藏身于一处屋顶的阴影下,冷静地观察着。
叛军的防御部署确实严密,但并非没有破绽。他们的防御重心都放在了正门和几个主道上,而西北角的一段围墙,靠近茅厕,守卫最为松懈。
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锐骑们心领神会,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散开,准备行动。
计划很顺利。
他们悄无声息地翻过围墙,解决了几个打瞌睡的守卫,将一罐罐火油安置在粮仓的通风口和木质结构之下。
李昭手中握着最后一支火折子,他的心在狂跳。他能闻到空气中浓烈的火油味,能看到不远处堆积如山的粮草。只要他将这支火折子扔出去,他十余年的血海深仇,就将燃起第一道焰火。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动手。
“什么人!”
一声暴喝如惊雷般在寂静的夜里炸响。
变故突生!
一支约莫百人的巡逻队不知何时摸了过来,为首的校尉一脸精悍,眼神如鹰隼般锐利。他们显然不是普通的巡逻兵,行动间悄无声息,极为谨慎,竟无意中撞破了李昭等人的行动。
“点火!”李昭当机立断,厉声喝道,同时将手中的火折子奋力扔了出去。
“咻——”
火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弧线,准确地落在一处泼满了火油的草料堆上。
“轰!”
火苗瞬间窜起数丈之高,贪婪地吞噬着干燥的粮草,眨眼间就将半个夜空映得一片血红。
“走水啦!粮仓走水啦!”
凄厉的喊声响彻云霄,整个广运仓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抓住他们!”那名谨慎的校尉却根本不理会大火,他的目标只有李昭这群纵火者。他一挥手,上百名叛军如狼群般扑了上来,将李昭三十一人死死围困在一个狭小的区域。
“保护先生,杀出去!”玄甲锐骑的队长怒吼一声,拔刀护在李昭身前。
瞬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玄甲锐骑不愧是精锐中的精锐,个个以一当十。但对方人数实在太多,而且悍不畏死,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李昭也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这把剑是陆重山送他的,削铁如泥。他的剑法师从名家,本就根基扎实,此刻在生死关头,更是迸发出了惊人的潜力。剑光闪烁,每一剑都刺向敌人的要害。
然而,他毕竟大病初愈,体力不支。几轮冲杀下来,他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手臂阵阵发麻。
“噗嗤!”
一把长矛穿透了他身侧一名锐骑的胸膛。那名锐骑临死前,仍死死抱住敌人的腿,为李昭创造了一丝空隙。
“先生快走!”
李昭眼眶赤红,心如刀绞。这些人,都是因他而死。
包围圈越来越小。
一支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正中李昭的左肩。剧痛让他身形一晃,险些跪倒在地。更多的刀剑向他砍来。
他看着熊熊燃烧的粮仓,火光映照着他苍白而满是血污的脸,竟生出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和解脱。
就这样死在这里,似乎也不错。
他闭上了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与此同时,长安城南。
冲天的火光,如同一只巨大的火凤,在城西的上空展开了翅膀。
“是先生的信号!”王大石激动地喊道。
陆重山站在高高的将台上,手握着冰冷的剑柄,心却早已飞入了那座城中。火光起,代表计划成功,也代表……李昭正身处最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