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他杀出了一条血路,在叛军惊恐的目光中,冲到了李昭的面前。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Gas的颤抖。他伸手,探向李昭的鼻息。
当那微弱的气息拂过他的指尖,陆重山那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才猛地一松。
他活着。
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陆重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疯狂与暴戾,都化作了足以将人溺毙的温柔与后怕。
他看着李昭满身的伤口,尤其是肩上那支还在淌血的箭矢,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当着所有残存的朔方锐士、叛军士卒,以及闻讯赶来的裴月奴等人的面,陆重山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永生难忘的举动。
他解开了自己身上那沉重而冰冷的玄铁战甲,那件象征着他身份与荣耀的战甲,被他毫不在意地扔在了满是血污的地上。
他只着一身单薄的内衬,俯下身,用那件尚带着他体温的战甲,将因失血而瑟瑟发抖的李昭,小心翼翼地、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仿佛那不是一件冰冷的铠甲,而是世间最柔软的羽被。
做完这一切,他伸出双臂,穿过李昭的膝弯与后背,将他整个地、打横抱了起来。
李昭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胸膛上,那张沾着血污与灰尘的脸,在火光下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却也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陆重山抱着他,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他转身,面对着已经完全呆滞的众人,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战马旁。
他抱着李昭,轻松地翻身上马,将人稳稳地圈在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所有的风与火。
这一幕,如同一幅被定格的画卷,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目击者的脑海里。
王大石在不远处砍翻一个敌人,回头看到这一幕,手里的刀差点掉在地上。
他早就知道将军宝贝这位徐先生,可他万万没想到,竟宝贝到了这个地步。
不顾军令,亲身犯险,阵前脱甲,当众横抱……这……这已经不是宠爱了,这是疯了!
这一下,“徐福是将军心尖宠”的传闻,再也不是流言蜚语。
这是当着数千人的面,被陆重山亲手凿穿、钉死的铁证。
陆重山抱着怀里的人,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战马旁。他抱着李昭,动作轻柔地翻身上马,将人稳稳地护在自己胸前,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住所有的风。
“撤!”
他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辨的疲惫和后怕。
玄甲锐骑如潮水般退去,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目瞪口呆的叛军。
马背上,李昭在颠簸中恢复了一丝意识。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冷冽的松木香,那是陆重山身上独有的味道。他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紧紧圈着,外面是冰冷的铁甲,内里却是滚烫的胸膛。
这是……陆重山的怀抱。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感觉席卷了他。
他被陆重山救了。
以这样一种……屈辱的、昭告天下的方式。
他想挣扎,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任由那人将他紧紧地禁锢在怀中,听着那人胸膛里,一声声为他而狂乱跳动的心跳。
火光冲天,映着陆重山线条紧绷的侧脸。
长安城的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