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我记得一诺也考过一次第一吧。”
“考过,不过那时候颂天好像生病了,有一门没写完,要不然还得是颂天。”
“唉,这就是天赋和努力的差距吧,羡慕啊。”
“羡慕也没用啊,颂天全方位碾压我们,不比成绩别的也比不过啊。”
这些夸蒋颂天的话周一诺听过太多次了,从来没有哪次像今天一样刺耳。
厅室内的其他桌上有关蒋颂天的话题还在时断时续,虽然隔得很远,但周一诺仍然清晰地听到唐琳激动的声音混在其中。
一瞬间,过往唐琳夸过蒋颂天的所有话如同咒语一般在周一诺耳边轰鸣回荡,冲进他的耳道,搅弄着他每一寸的神经。
理智在这一刻燃烧殆尽,周一诺握着橙汁的手慢慢收拢,看向蒋颂天的眼睛里全是愠怒。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蒋颂天比他强?为什么每个人都会被他的表象骗过去?不公平,周一诺下决心今天一定要戳破蒋颂天的伪装。
“我知道蒋颂天为什么不办升学宴!”
周一诺的声音一出,其他同学逐渐收声等着他的答案。
蒋颂天不知道周一诺要干什么,只是看着他,眼里是总被周一诺理解成傲慢的冷淡。
赵秉预感到要出事,在桌子下面使劲攥着周一诺的裤子暗示他不要说下去。
可疯了的兔子是按不住的,周一诺目不转睛地看向蒋颂天,不疾不徐地挖苦道:“因为蒋颂天从小单亲,和妈妈一起生活。他妈妈是个基督教徒整天做慈善搞募捐,根本没钱办得起像我这样排面这么大的升学宴。”
话毕,一桌子静得只有呼吸声。
赵秉紧紧闭着眼睛,周一诺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蒋颂天,不愿意错过他每一个难堪的表情。
谁都没想到是蒋颂天不办升学宴是这个原因,更没想到周一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说出来。
在大家眼里,蒋颂天一直都是天之骄子、做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的存在。
所以大家都默认,蒋颂天也应该同样不费吹灰之力地拥有父母相伴,拥有稳定的物质基础。
谁也不曾想到蒋颂天安静内敛的性格下,藏着这样的隐情。
一桌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十八岁正是自尊大过天的年纪,蒋颂天此刻犹如被扒光了衣服,两侧的耳朵红到脖子根。
“我…”蒋颂天不自觉咬住下唇,环视了一圈同学的反应后,飞快地低头咽了一下口水,“…呃……”
蒋颂天措辞稀碎,任谁都能看出他很尴尬和无助。
“咳咳……”王宇卓咳了两下,缓解了蒋颂天的处境,“其实办不办的都一样,我表姐当年考了第一也没办。”
梯子搭好,大家赶紧顺着下来。
“就是,有的人不喜欢这些。”
“对啊,有人爱热闹,有人喜欢安静嘛。”
“是啊是啊,哎,这炒虾菜特好吃,你们赶紧尝尝。”
“我爱吃虾,转到我这边,我尝尝。”
大家努力地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积极地展开其它话题,从菜品聊到任课老师聊到大学城市。
气氛渐渐得以缓解,虽大不如初了,但总归有说有笑的。
没过一会儿,毫不知情的唐琳来这边找蒋颂天说是同事们想认识他,让他多去打招呼。
蒋颂天应下,离开这桌好似重新找回了体面,堆着温润谦和的笑容和长辈们寒暄。
长辈们对这种学习好,家教好,相貌也好的孩子没有免疫能力,拉着他使劲地夸,使劲地稀罕。
厅室里的赞美之声一浪盖过一浪,刚才那段小插曲被彻底掩埋过去,好像真的没发生过一样。
然而,只有周一诺从蒋颂天僵硬的举杯动作中看出来,这事没过去,蒋颂天这回彻头彻尾地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