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滴落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啪嗒…啪嗒…,类似于某种时间倒数的音律,让人莫名地不安想抓住些什么。
厨房里,周海城忙着刷洗碗筷,唐琳在切水果,周一诺鬼使神差地没窝进沙发里躲懒,跑去帮忙。
“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唐琳见周一诺戴橡胶手套,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八百年不进厨房,今儿怎么进来了?”
周一诺嘴上功夫了得,面不改色地胡咧咧:“这几天连续暴雨,说不定太阳真从西边出来的,您要不打个电话给NARS问问呢。”
“滚!少跟老娘贫!”唐琳骂归骂,脸上笑着,嘱咐道:“洗碗精不好洗,你可别糊弄啊。”
“知道了,知道了。”周一诺不耐烦地敷衍。
周海城把母子俩的斗嘴当相声听,笑呵呵地帮周一诺套上围裙。
周一诺个子高,水池低,他弯着腰洗了两个碗便耐心告罄,藏不住狐狸尾巴了。
周一诺虚瞟了一眼唐琳,装出很随意地口吻道:“妈,蒋颂天的爸爸怎么突然回来了啊?”
一说这个唐琳直接爆发了,切西瓜的力道直接大了好几倍,把菜刀和案板碰撞出骇人的声音。
“谁知道啊?离婚都多少年了,也没回来看看他们母子。现在颂天都长大了,还回来干什么啊?”
周海城见唐琳有些激动,怕她说的话过火,开口调节:“哎,别这么说。清华这些年没准是遇到什么事了,所以没找到机会回来。”
唐琳直来直去,火上来了刹不住:“狗屁!遇到什么事能八年不来看自己的亲骨肉,还不是对珂茹有怨念,不愿意再和她来往!蒋清华为人父母不处处为孩子考虑,反把那点私心牵连到孩子身上,根本不配当父亲!”
什么意思?牵连到孩子…蒋颂天吗?
周一诺惊讶地停下手中的动作,等着唐琳的下文。
唐琳越说越气,红着眼睛继续道:“他当年居然还好意思仗着经济能力,争颂熙的抚养权。呸!我真不敢想这些年颂熙得被他养成什么样,真的是…颂天当年多难过啊,哭着求他不要走不要带走颂熙,可他呢?头也不回地走了,多潇洒啊,这么多年连个电话都没打过。好好一对亲兄弟被他硬生生拆散,颂天……”
唐琳说到最后忍不住哽咽,周海城赶忙放下活过去安慰唐琳。
“好了好了,别想了,都过去。”
唐琳后面的话完全超出了周一诺的预想和接受范围,他握着碗站在水池边僵愣了好久。
时隔多年,自以为是和蒋颂天友谊的受害者的周一诺终于后知后觉懂得了,那些晦涩难言的闪躲和回避是出于什么样的‘秘密’。
原来,那时候蒋颂天也不是在拒绝他的和好,而是在偷偷舔舐伤口。
周一诺第一次切身地理解唐琳为什么总说他蠢了,真是蠢到家了。
不对,是幼稚!幼稚到家了!
唐琳和周海城去上班后,周一诺跟摊煎饼似的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
傍晚,雨还在下,忽大忽小的,砸在蔷薇藤上像一场漫长的洗礼。
乌云遮日,天色灰暗一片,几只小猫相互依偎着不愿意从猫窝里出来。
周一诺举着伞在猫窝前,站着也等着,直到夜深了,蒋颂天来了。
下了太久的雨,雨水浸湿了空气,小道仿佛融在一场化不开的大雾中。
蒋颂天没带伞,穿着没有图案的白T、水蓝色的牛仔裤和飞跃的帆布鞋走近,如同一只从迷雾中飞来的白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