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涂抹药膏的手指微微一顿,冰凉的视线落在顾屿昏睡中依旧带着脆弱神情的脸上,没有回应,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哥的怀里……最暖和……最安全……”
“……我怕黑……你房间的灯……总是给我留一盏……”
顾屿的呓语还在继续,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带着浓浓的眷恋和委屈。
“……现在……都不给我留了……”
“……你房间的门……也锁了……”
“……哥……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是你……把我捡回来的……”
“……你不能……不要我……”
顾琛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涂抹药膏的手彻底停了下来。
他看着顾屿脸上那未干的泪痕和昏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宇,听着那带着卑微乞怜的呓语,心脏深处某个被坚冰覆盖的角落,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凿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而陌生的钝痛。
卧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顾屿沉重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药味和极淡的、属于顾屿的白兰地信息素的气息。
顾琛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顾屿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指上,那力道微弱却固执。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那只空闲的手,缓缓抬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迟疑,极其轻缓地落在了顾屿汗湿的发顶。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顾琛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一只手被顾屿紧紧抓着衣袖,另一只手覆盖在他的头顶,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顾屿的呼吸终于彻底平稳下来,陷入了更深沉的昏睡,紧抓衣袖的手指也渐渐松了力道,顾琛这才缓缓收回手。
顾屿在睡梦中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但并未醒来。
顾琛又拿出干净的纱布,小心地覆盖在涂满药膏的淤青上,避免药膏蹭到衣物和被褥。
做完这一切,他才慢慢直起身,极其小心地调整了顾屿的姿势,让他完全侧卧,受伤的背部朝上,避免压迫。
然后拉过薄被,轻轻盖到他胸口以下。
卧室里弥漫的药味和酒气让他感到一阵窒闷。
他走到窗边,无声地拉开厚重的窗帘,推开一扇窗。
微凉的夜风瞬间涌入,带着花园里草木的清新气息,冲淡了室内的浊气。
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硬孤寂。
城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朦胧的光海,映不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
顾琛没有回头。
“……哥……”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重睡意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别走……”
顾屿似乎又在梦中呓语,声音比刚才更加模糊不清,带着孩童般的无助。
“……我听话……我不闹了……”
顾琛放在窗台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你别……不要我……”
顾屿的声音带着哽咽的余韵,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是你……把我捡回来的……”
“……哥哥……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