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老板更是直接说了:“要不然给你以旧换新换一台最便宜的,再添个五百块钱嘛。”
裴讼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摆摆手说不用。
他能感受到老板的善意,但正是这种近乎怜悯的善意让他更感到无地自容。
穷人真是脆弱啊,人家对他好也不行,不好更不行,世上再没有比他更难哄的人了。
他发愁接下来该怎么办,没有手机在现代社会寸步难行,更何况室友都回家了,他连个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都不说远的,饭卡里没钱了,钱都在手机里,他连今晚吃饭都成问题。
正纠结着要不要给父母打电话,远远的,他在校门口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全校除了室友和同班同学,他也就只认识一个陈澈了。
他正立在一辆车旁百无聊赖地摆弄手机,身旁放着两个超大尺寸的行李箱,一个穿西装戴墨镜的中年男人从驾驶座下来,帮他把行李箱往后备箱搬。
裴讼青抓着自己的衣摆,把那块布料反复搓揉得皱巴巴。
真的要在分手的状态下向陈澈求助吗?而且还是……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
那天晚上是他自己不要陈澈送他的手机的,现在又巴巴地凑过去说这些,陈澈会不会觉得他很贱。
裴讼青纠结到脸皮都开始发烫,远处,陈澈却已经看到他了。
他只好慢吞吞地走过去。
原以为就车上就一个人,等他走近了正要开口的时候,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旗袍的中年女性缓步走下车来,问陈澈:“这是你朋友?”
裴讼青紧张得说不出话。
陈澈把她往车里推,“妈,你吓到人家了,坐车里等我一会儿,我们有事要说。”
那位女士只好无奈地坐回了车里,关上车门前似乎还打量了裴讼青一眼。
本来就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妈还在这里,裴讼青更羞于启齿了。
“我……我想……”
“你说,有什么我能帮你的一定帮。”
裴讼青咽了咽口水,那句“我想问你借点钱”已经在嘴边演练了几十遍,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内心正经历着史无前例的煎熬。
自尊心在穷人这里根本就是贬义词,明明都拮据到连饭都要吃不起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自尊干嘛。
陈澈给足了耐心,慢慢地等他做心理建设。
在这漫长的一分钟时间里,裴讼青衣摆已经被自己揉皱了一圈,终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慢慢地张开嘴。
眼前却忽然一亮。
一辆灰扑扑的面包车停在他面前,虽然破旧不堪,连挡风玻璃都碎了一块,可他看到了那张黝黑的、朴素的脸。
他父亲朝他招手,“讼青,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