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他继续往下走,却听前方男声喝道:“前方何人!”
不是?!还来?!这山上怎么到处都是人啊!
吴漾捂着心口,简直想吐血,眼睁睁看着面前尘土飞扬,来人逼近。
直到看清了皂衫装衙役,吴漾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激动地快不能出声。然而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长刀就横在他眼前几寸之前,马上衙役喝道:“快交代那伙贼和尚动向!饶你不死!”
吴漾连欲哭无泪喊道:“我是吴漾!县学的学生!我爹是江宁府吴知事!”
衙役吃了一惊,看着眼前一身狼藉鼻青脸肿几乎与野人一样的人:“可是吴漾吴少爷?”
吴漾点头刚要称是,却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猛地被扑上来的徐文正狠狠抱住。
“漾哥儿!漾哥儿!呜呜呜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徐文正拿出哭丧的气势,嚎得吴漾脑仁子疼。勉励将人推开半尺,却见平日最爱调笑人的徐文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吴漾见状,心也软了,开口安慰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徐文正抽噎着,泪眼朦胧地打量他,目光触及吴漾这伤痕累累的凄惨模样,又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更凶了,又将人狠狠抱在怀里:
“呜呜呜,你这样叫还好吗?杀千刀的贼秃子!怎么把你伤成这样……呕……你身上好臭……呜呜……呕……你受了多少罪啊……呕呕……”
吴漾麻木地被边哭边呕的徐文正死死抱着,只觉得头疼欲裂,还好被随之赶来的张景载救下:
“你先别嚎了,还不赶紧让他休息一下!”
徐文正如梦初醒,胡乱抹了把眼泪:“对对对,休息休息,我们马上下山去找医师!”
随即有一捕快将吴漾扶上马带到山腰徐家马车处,其他人则继续前往山里剿匪。
直到有了真实的安全感,吴漾脑子里一直高度紧绷的弦蓦然松了,整个人也一下昏睡过去,了无声息地躺在徐家马车上。
怕吵到吴漾,徐文正不敢大声哭,只看着吴漾的伤口直掉眼泪。
天知道他回了寺庙,发现方才的安静祥和化作一片血腥狼藉,而从后院跑出一对母女,哭着告诉衙役有一个公子为了保护她们被土匪掳走往深山去了。
吴漾被山匪抓走了。
徐文正只觉得眼前瞬间天旋地转,吴漾是他最好的兄弟,从来不因他商贾之子的身份而轻待他,反而多有回护。而且是他将吴漾带出来的,如果这一趟害了吴漾的性命,他还怎么有脸活在这世上?
汤衡轻声安抚徐文正。自打知道吴漾被劫,这家伙直接三魂去了两魄,不顾家丁阻拦亲自进山去找吴漾
“安了心吧,漾哥儿不是没事吗?”
一出事他们都慌忙去找人,张景载父亲是江宁县巡检,正好碰上他带队剿匪,张景载迅速将吴漾失踪的事告诉他。张巡检一听是吴家独子被掳走了,当即派出一支人马快马去追山匪,不曾想吴漾自己想法子脱困了,只是身上的伤看着着实有些吓人。
一行人快马加鞭将吴漾送去医馆,除了大腿处的踢伤淤肿一片看着吓人,好在没伤到什么要紧的地方,脸上的伤也不会破相,休息几日便养好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县学知道后只觉得心惊肉跳,想给吴漾放两天归家假,却被他婉拒了。
他不想父母为他忧心,只修书一封简单说了说自己上山踏青遇到官府剿匪,隐去了他被掳走的经历。饶是如此,还是将他父母吓得回信好几封,还派了家仆来看他,搞得吴漾不得不穿了高领袍子带了帽子遮掩伤口,应付家仆的功夫热得出了一身汗。
再次坐到讲堂读书,吴漾甚至有了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正当他正与其他同窗添油加醋地讲述自己戏耍山匪的英雄事迹,惹得众人一阵惊叹而洋洋自得时,却见张景载面色怪异地进来。
那日剿匪,张景载并没有跟着三人一道回来,反而跟着他父亲进山去了。因此他一来,听故事听得意犹未尽的众人又呼啦一下围了上去,问他那些假扮和尚的贼人被抓了没有。
张景载看向吴漾,面色凝重:“你……你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吗?”
这话给众人都听懵了,徐文正皱眉问道:“这和我们漾哥儿有什么关系?”
吴漾心里一咯噔,一股无名不安感油然而生。
张景载一字一句,声线颤抖:
“他们疯了。”
他说这话时,似是想到了当时的场面,神色渐渐惊恐。
“整个山寨上下七十余人,全都一起疯了!”
“原因——”
“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