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燎看他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那点烦躁稍微被压下去一丝丝,他端起冰美式猛灌了一大口,冰冷的苦涩液体滑过喉咙,让他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瘫得更舒服些,然后装作漫不经心、极其随意地开口,声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百无聊赖的腔调。
“哎,胖胖,你说隔壁那冰坨子…咳…就你清宴哥,怎么突然就消失好几天了?这深山老林的,该不会是被什么山精野怪给叼走了吧?”
王铁柱正沉浸在蛋糕的美味里,腮帮子鼓鼓囊囊,闻言头也没抬,含混不清地应道:“清宴哥啊?他回城了呀。”
“回城了?”段燎原本像滩烂泥一样瘫在沙发里的身体,猛地从沙发靠背上弹了起来,腰背挺得笔直,那双原本半眯着的、带着懒散和烦躁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他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被彻底愚弄的愤怒,“他回城了?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王铁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了一跳,差点被嘴里的蛋糕噎住,他赶紧灌了一大口冰美式顺下去,拍着胸口,一脸无辜加茫然地看着段燎:“段哥…你…你也没问啊…而且…清宴哥回城不是很正常吗?他前几天走的,说是城里有个老病人,情况不太好,请他回去看看…”
段燎只觉得一股混合着荒谬和被耍弄的怒火直冲天灵盖,他像个二傻子一样在山上蹲守了三天,像个深闺怨妇一样扒着窗户望眼欲穿,像个神经病一样对着空气比划中指,结果人家压根就不在山上,回城了?我他妈的玩你的那个!!
一股强烈的无处发泄的憋屈感让他胸口发闷,他重重地“靠!”了一声,泄愤般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身体又猛地垮了下去,像只被戳破的气球,重新瘫回沙发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喃喃自语,充满了生无可恋的绝望:“他回城了…那我还玩个屁啊…我这一堆装备…我守株待兔…我守了个寂寞…”
王铁柱看着他这从诈尸到挺尸的剧烈转变,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小心翼翼地问:“玩?段哥…你和清宴哥…玩啥呢?”他实在想不通,段燎为啥对清宴哥的行踪反应这么大。
段燎正沉浸在计划彻底破产的巨大打击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语气冲得像吃了火药:“玩个锤子玩,吃你的蛋糕,别问!”他烦躁地挥挥手。
王铁柱被他吼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嘴,赶紧埋头苦干那块美味的蛋糕,只是偶尔偷瞄一眼对面那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低气压的段燎。
段燎瘫在沙发里,眼神放空,脑子里乱糟糟的,回城了…妈的…那他这些天的折腾算什么?独角戏?笑话?他精心挑选的战袍、他费劲安装的音响、他熬红的眼睛…都成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股浓重的挫败感和被命运戏耍的无力感包裹了他。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团阴郁的怨气彻底吞噬,准备自暴自弃地再点十块蛋糕把自己撑死的时候。
对面埋头苦吃的王铁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嘴边还沾着一点巧克力酱,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段燎,声音带着点邀功般的兴奋:“哦!对了段哥,我想起来了,”他咽下嘴里的蛋糕,“清宴哥明天就回来了,王震叔早上还念叨呢,说清宴哥那边病人情况稳住了,明天下午就能赶回村里,还说这次回去累着了,让村里人别急着找他,让他先歇歇。”
段燎那原本瘫软如泥、眼神涣散的身体,瞬间从沙发里弹射而起,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他双手啪地一声重重拍在铺着格子桌布的桌面上。
“什么?明天就回来?”
他猛地扭头,对着不远处正擦拭咖啡机的服务员,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种普天同庆般的豪迈吼道:“服务员!!!”
声音洪亮得整个咖啡馆都安静了一瞬,几个游客诧异地望过来。
段燎毫不在意,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灿烂到近乎狰狞的笑容,指着王铁柱面前那块已经被吃掉大半的蛋糕:“再给我兄弟,上两块,不!三块!最贵的,最大份的,今天我兄弟立大功了,管够,吃,给我使劲吃!”
王铁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加餐砸得有点懵,但看着段燎那张瞬间从阴转晴、阳光灿烂到晃眼的帅脸,以及即将到来的三块美味蛋糕,立刻把刚才的疑惑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满心的欢喜和蛋糕,用力点头:“哎,谢谢段哥!”
段燎重新坐回沙发他端起那杯冰美式,仰头一饮而尽,此刻的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之前的憋屈、愤怒、挫败感统统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嘴角咧开一个极其灿烂、带着点痞气和十足侵略性的笑容,眼神亮得惊人。
“哈!哈哈!天不亡我段燎啊!虞清宴,你给老子等着,明天,看小爷我怎么好好招待你!”
他心情大好,甚至等不及蛋糕上来,就站起身,迈着六亲不认、仿佛已经胜利在望的步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咖啡馆,一头扎进了午后阳光明媚、充满希望的青石小巷里,他要在村里好好溜达一圈,宣告他段少爷的狩猎季,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