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火燎了,脸上血色褪去几分,剩下只有尴尬。
虞清宴漠然地收回目光,他重新转向王震和王靖:“王叔,方才量过的胸围,我再确认一次尺寸,以防有误。”
段燎胸腔里那口闷气快憋炸了,刚才被那句祸延己身噎得够呛,现在看着虞清宴又用那副生人勿近、专注正事的姿态把自己彻底屏蔽在结界之外,一股混着不服气和恶作剧的邪念直冲脑门。
初夏午后的阳光确实晒得人发晕,但这正合段燎的意,他看着虞清宴背对着他、微微俯身配合王靖确认布料细节时那截线条流畅的后颈,眼神一狠。
“哎哟~~~”段燎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极其夸张、婉转带喘的呻吟,声音之大把旁边研究云纹的张婶都吓得一哆嗦,“头晕……眼好花啊……这太阳……太毒了……”他脚步踉跄,身体软绵绵地就朝虞清宴的后背方向倒了下去,那角度和力道,摆明了就是要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脑子里甚至恶趣味地盘算着那触感,是冷得像冰?还是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硬邦邦的脊背肌肉?
眼看着身体就要撞上那看起来并不算宽阔却异常挺拔的后背。
唰!
虞清宴甚至没有回头,他搭在王靖翻开的布料图册上的左手瞬间抬起,并非用手掌去扶,而是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修长有力的指头,并拢,稳稳地、带着一股推力,抵在了段燎那滚烫的、汗涔涔的额头上。
那三根微凉的手指指尖力道沉稳,将他扑来的势头完全定住,段燎感觉自己像个碰了壁的气球,脑袋被那三根手指钉在原地,整个前倾的身体滑稽地僵在那里,距离虞清宴仅差毫厘,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白色T恤棉质纤维下微微绷紧的线条,一股清冽的、带着淡淡药草香的气息扑鼻而来,但他偏偏就是碰不到。
段燎:“……”他眼睛瞪得像铜铃,脑子里只有卧槽刷屏。
虞清宴这才微微侧过脸,眼角的余光冰凉地扫了他一眼,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愤怒或紧张,只有一种极致的不耐烦和冰冷的疏离,他薄唇微启,吐出的字眼和他指尖的温度一样没有波澜:“体虚当进补,莫要杵在烈日下,挡风。”
段燎感觉自己不是被扶住了,而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狠狠扇了个无声的耳光,那冰冷的拒绝感,比直接推他一个趔趄还让他难堪,他甚至从刚才那零点一秒的接触中,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虞清宴似乎极其抗拒任何无意义的身体接触,刚才那三根手指,与其说是抵住他,不如说是在自己和他之间筑起了一道空气墙。
看着虞清宴重新转过身去跟王震讨论问题,那截冷白后颈再次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视线里,段燎心头的邪火烧得更旺,碰瓷失败?不行,必须找回场子,目标,转战石晒台,他刚才被警告过的药材?
段燎眼神一瞟,瞄准了石台上靠近边缘的一笸箩晒得半干、呈深金色、片状形似姜片的玩意儿,他蹑手蹑脚地蹭过去,装作漫不经心地研究那朵被嫌弃过的蔷薇花,趁着王震他们低声讨论、张婶低头画样的最佳时机,左脚无比自然地往后一探,脚跟精朝着那笸箩底部,就是现在,一勾,带倒,撒它个天女散花,看你冰坨子心疼不心疼,炸毛不炸毛。
鞋跟带着狠劲儿往竹笸箩边缘勾去,脚下触感不对。
预想中竹篾篓筐翻滚倒地的哐啷声并未传来,反而像是踢在了一层硬质、光滑又有韧性的东西上。
段燎愕然低头。
只见那笸箩底下,根本就不是冰凉的石台,而是一层厚实耐磨、触感油亮光滑的深色塑料布,布面边缘被仔细地压实,平整地延伸到石台边缘之外半寸,他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那层坚韧的塑料布上,别说掀翻笸箩了,连布上的药片都没挪动一下位置。
段燎:“……”
他甚至能想象到虞清宴在把笸箩放上去之前,极其从容地抖开这块塑料布,仔细铺平压实边缘的场景,这他妈根本就是……预判了有人会来手贱!!!
他猛地抬头看向虞清宴。
仿佛是回应他的关注,虞清宴恰好在此刻,极其平淡地侧过半个身子,似乎是为了指向远处屋檐上的飞檐样式给王靖看。
那件看似普通白色T恤,在如此强光下,薄薄的优质棉麻布料被光线穿透,瞬间变成了半透明的存在,布料下紧窄流畅的腰线轮廓、劲瘦紧实的侧腹肌肉线条、甚至隐隐向下延伸的人鱼线阴影……清晰无比却又含蓄至极地呈现在眼前,那紧致的肌肤仿佛在光线下泛着冷玉般温润的微光,束在脑后的乌发滑下几缕,垂落在肩颈,更衬得那截腰身惊心动魄的利落与力量感。
段燎所有的憋屈、恼怒、不服气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
前一秒还是恨得牙痒痒、不死不休,下一秒却像被点了穴道一般,看得眼都直了。
这个冰坨子……妈的,腰怎么能那么细,线条怎么能那么利落紧致,透光……透光什么的……太他妈的……犯规了啊!!!
虞清宴似乎感觉到了那束异常灼热,他微微偏了下头,那双深潭古井般冰冷的眸子,极其平淡、毫无波澜地扫过僵在原地、表情管理彻底失控、仿佛见了鬼的段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