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干净清爽的米色亚麻衬衫、深色休闲裤的年轻男人从堂屋门里走了出来,他手里稳稳端着一盘碧绿油亮的清炒时蔬,身量高挑,约莫一米八三上下,肩宽腿长,身姿挺拔,面容是那种带着书卷气的清俊,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银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和却透着股干练劲儿,他朝段燎和王铁柱微微颔首,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来了?坐吧。”他放下菜盘,动作利落,随即转身就朝院外走,“铁柱你们坐着,我去喊人。”
王铁柱看着那挺拔的背影,圆脸上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崇拜的星星眼,声音都激动得有点变调:“哎,晨哥,麻烦你了!”
段燎被王铁柱这突如其来的迷弟状态弄得有点懵,一屁股在长条板凳上坐下,手肘撞了撞旁边的胖子,压低声音:“哎,这谁啊?瞧你那出息样儿!跟见了偶像似的?”
王铁柱立刻收回黏在院门口的目光,凑近段燎,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敬仰:“晨哥,王逸晨,我们村出去的状元郎,考上了首都那个……那个顶顶好的大学,叫什么来着……清……清什么来着?”他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反正就是顶好的大学,毕业就进了那种,电视里演的那种大公司,穿西装打领带,坐那种亮堂堂的大高楼里,听说一个月挣的钱够我们村好几户人家一年的开销。”
“可人家干了几年,愣是辞了,大城市那么好的日子不过,跑回我们这山沟沟里来了,就为了把咱们村弄好。”他掰着手指头,眼睛亮晶晶的,“你看现在村里那些装修得挺有味道的客栈、咖啡馆、卖手工艺品的小店,还有那些能自己找上来的游客,都是晨哥一手一脚弄起来的,他脑子活络,主意多,又会跟外面那些老板打交道,我们村现在能有点名气,能让大家伙儿多挣点钱,多亏了晨哥,他可是我们村的财神爷,大功臣。”
段燎听着,挑了挑眉,哦了一声,心里倒是有点意外,放弃大城市优渥工作跑回穷山沟搞建设?这哥们儿还挺念旧?或者说有点理想主义?他扫了一眼这宽敞整洁、充满生活气息的农家大院,又想想一路走来村里那些精心修缮又不失古意的客栈和小店,对这位晨哥的印象倒是拔高了几分,这可比他这种被老爷子硬塞进来的废物点心强多了。
王震又从厨房端出几盘菜,桌上很快摆得满满当当,段燎的目光立刻被那些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菜肴吸引,红亮油润的不知名菌菇炖肉、酱色浓郁的像是某种山禽、碧绿欲滴的野菜、金黄酥脆的炸虫子,还有一大盆奶白色的、飘着奇异香气的汤,都是些他在城市里见都没见过的山野风味,那混合着酱香、野香、还有一丝丝奇异辛香的霸道气味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疯狂造反,口水都快压不住了,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眼睛黏在那些菜上挪不开。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和低低的交谈声。
王铁柱立刻站起来:“肯定是晨哥他们回来了。”
段燎也下意识地跟着将目光扭头朝院门口望去。
夕阳的余晖将院门框染成温暖的金色,先进来的是王逸晨和王靖叔,后面还跟着两个村里熟面孔的中年汉子。
然而,段燎的目光在扫过王逸晨后,猛地定格在了最后踏进院门的那道身影上。
夕阳的金光勾勒出一个颀长挺拔的轮廓,不再是那身隔绝尘世的宽大素白长袍,不再是那挽得一丝不苟的墨色发髻。
来人穿着一件极其普通的、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色圆领T恤,布料柔软服帖,勾勒出宽阔平直的肩线和紧实流畅的胸腹轮廓,下身是一条同样简单的黑色及膝运动短裤,露出两条笔直修长、肌肉线条匀称流畅的小腿,脚上踩着一双干干净净的白色帆布鞋。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头长发,墨色长发并未束起,而是随意地、带着点慵懒的湿气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带着点水汽未干的深色,额前几缕碎发被晚风吹得微微拂动,遮住了小半光洁饱满的额头。
夕阳的金辉仿佛格外偏爱他,柔和地洒落在那张褪去了祭祀时冰冷疏离感的脸上,依旧是那副轮廓分明、英气逼人的骨相,但此刻少了那身古袍带来的沉重距离感,多了几分属于年轻男性的清爽与人间烟火气。
段燎的呼吸猛地一窒,冰……冰坨子?
这他妈是那个冷得能冻死人的虞清宴?
段燎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整个人僵在板凳上,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他脑子里疯狂刷屏:卧槽?!卧槽?!卧槽?!这反差……也太……太他妈的……犯规了吧?!那身段!那比例!那腿!那锁骨!那随意披散的黑发!还有那被夕阳镀了层金边的冷白皮肤……这……这哪里是冰坨子?!这分明是……是刚出浴的……山精?!还是男狐狸精?!
一股强烈视觉冲击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惊艳感,就在段燎大脑宕机、目光黏在虞清宴身上的瞬间。
似乎感受到了这束过于灼热、过于直白的视线,虞清宴原本微垂的眼睫倏然抬起。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精准无比地穿透了院中略显嘈杂的空气,直直地、毫无偏差地刺向了段燎所在的位置。
目光相接!
段燎只觉得一股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与警告意味的视线,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果然又是你的了然和更深沉的、如同看待某种难以清除的污秽般的鄙夷。
段燎被这目光刺得一个激灵,瞬间从刚才的惊艳震撼中清醒过来,一股被当场抓包的巨大尴尬和恼羞成怒猛地窜上头顶,他下意识地梗了梗脖子,试图用更凶狠、更挑衅的眼神瞪回去,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然而,虞清宴的目光仅仅在他脸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就彻底的无视了他,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眼睛的亵渎,他转向已经落座的王震等人,微微颔首示意,脸上甚至带着点温和倦意的神情,走到桌边一个空位旁,姿态自然地坐了下来。
段燎:“……”这他妈的啊。
他僵在板凳上,维持着那副梗着脖子、试图凶狠瞪回去的姿势,像个被瞬间冻住的滑稽雕像,胸腔里那股被惊艳点燃的滚烫热血,被虞清宴那冰冷彻骨、充满鄙夷的一眼,瞬间浇了个透心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强烈的憋屈和羞恼。
麻蛋!又被无视了!还是升级版的无视!附带眼神攻击的那种!
段燎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一股邪火在五脏六腑里乱窜,他猛地收回目光,恶狠狠地抓起面前筷子筒里的一双筷子,心里那点刚刚被美色冲昏的头脑瞬间清醒,只剩下一个念头在咆哮:虞清宴,你给老子等着,这梁子结大了,老子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