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段燎龇牙咧嘴地单脚站着,没受伤的那条腿还在微微发抖,眼神却凶巴巴地扫过那个被打开、依旧狰狞的铁疙瘩,“胖胖,把这破玩意儿带上,哪个狗日的缺大德玩意儿放的,给老子拿走,这可是证据。”
“哎,好勒哥。”王铁柱一听,立马应声,忍着对那凶器的后怕,找来两根粗树枝,费劲巴力地把沉重的兽夹夹起来,那钢齿上残留的血迹和碎布看得他手又是一抖。
带上证据,段燎整个人更是只能像个软脚虾一样,完全倚靠在虞清宴身上,山路崎岖,哪怕有王铁柱在另一侧分担部分重量,大部分的压力还是落在虞清宴并不宽厚却异常稳当的肩背上。
紧贴的距离,对方清冽的气息萦绕鼻尖,混合着一点点汗水和药水味,形成了某种独特又让人心慌的信号,段燎脑子里又开始不着边际地转悠: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听话?手感……嗯,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腰背挺结实的……靠,我在想什么,肯定是看老子这伤看着太惨了,白花花一片肉夹在铁齿里,血呲呼啦的,石头菩萨看了也得发点慈悲不是?他这才没像往常一样把我掀翻在泥地里……嘿嘿,受伤福利?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给恶作剧的小魔鬼开了门。
眼珠一转,段燎瞄到前面一小块湿滑的青苔石阶,他嘴角悄悄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在王铁柱刚开口说“哥这儿路滑当心”的同时。
“哎呦!”段燎猛地发出一声夸张到极点的惊叫,身体像是骤然脱力般,软绵绵又带着十足的冲击力就往虞清宴怀里重重倒去。
这次可不是简单的倚靠了,他借着趔趄的势头,两条手臂猛地一环,竟像个树袋熊抱树干一样,实实在在地、抱住了虞清宴的腰。
脑袋还不偏不倚,咚地一下磕在了虞清宴的颈窝,那温热的触感和瞬间被对方身上草木冷香完全浸染的感官,让他心脏都停跳了半拍。
我操!我操!段燎内心惊涛骇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战术,居然成功了,更不敢相信的是,虞清宴居然没有躲开,那紧实流畅的腰线就在他手臂的禁锢下,隔着两层单薄的布料传递着温热的力量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契合。
他清晰地感觉到虞清宴的呼吸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甚至可能连身体都微微僵了一下,但预想中的推搡或者冰冷的呵斥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环在他后腰那只手,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更紧地箍了一下,那力道带甚至带点警告意味的收紧,稳稳地托住了他失控前扑的全部力道,将他整个人更紧密地固定在了怀里,避免了两人一起滚下石阶的悲剧。
段燎作做的拍了拍他的胸口:“哇哇,吓死宝宝了。”
虞清宴极其细微地,将头微微偏向了他这边一点,能用眼角的余光看清这个几乎整个挂在他身上撒泼耍赖一样的家伙。
段燎埋在虞清宴肩颈处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精致流畅的下颌线条,却仿佛在那极细微的动作中,感知到了那道若有若无投注在自己后脑勺上的视线。
这感觉比被直接推开还他妈让人心慌意乱,段燎抱着人家的腰,脸上轰的一下烧得滚烫,刚才那份恶作剧得逞的得意瞬间被名为这下玩脱了的不安取代,他甚至忘了松开手臂。
“……哥?”王铁柱在另一边吓了一大跳,赶紧用力架住段燎的手臂,“站稳点啊哥,真摔了可咋办”
虞清宴没有说话,只是稳了稳身形,托着段燎腰间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带着他继续往下走了一步,那拥抱的姿态虽然因行动而略微分开了些,但段燎整个人还是像被强力胶黏在了虞清宴身上一样,紧密相贴。
下山的路漫长而艰辛,段燎在疼痛和这诡异又暧昧的紧贴中心情大起大落,终于下到山脚平坦处时,三人都松了口气。
王铁柱跑去找附近山民借车,很快,一辆饱经沧桑、漆皮斑驳、车厢里还沾着泥点草屑的农用三轮车突突突地开了过来。
接下来的路途堪称段燎人生中最酸爽的体验之一,他就着王铁柱的搀扶,艰难地,主要是虞清宴托着他屁股把他塞进去的爬进了后车厢,坐在一个硬邦邦的草编坐垫上,三轮车启动,咣当、咣当、蹦蹦蹦……每一次颠簸都传递到他受伤的小腿和绷紧的神经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抓着车厢铁板的指节都发白了,虞清宴则坐在他旁边,单手稳稳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撑在车沿,长腿微曲,在剧烈的颠簸中维持着稳定,神色平静地看着前方的路。
一路尘土飞扬、叮当乱响地回到了小院门口。
“车钥匙,我房间桌上有车钥匙。”段燎扶着车沿,指着楼上喊,“胖胖你去拿……”
话还没说完,虞清宴已经单手撑着车厢边缘,干脆利落地跳下了三轮车,他头也没回地走向隔壁自己的小院门:“不用,我回去拿。”
段燎张着嘴,看着他消失在隔壁院门的背影,心里的嘀咕翻腾得比三轮车的黑烟还浓:装什么酷啊……有钥匙不用?
几分钟后,虞清宴拿着自己的车钥匙走了出来。
三人继续坐在那辆还在“突突”冒着尾气的农用三□□臣,蹦蹦蹦地挪向停车场方向。
“那个……谢了啊,又麻烦你……”段燎看着身侧虞清宴线条利落的侧脸,心里那点被颠出来的烦躁又莫名其妙地被一种奇异的感觉压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虞清宴目光平视前方,脚步稳健地托着他往前走,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但当他们走到虞清宴那辆通体干净的白色SUV前时,虞清宴解锁车门,亲自拉开了副驾驶的门,他没有像对待伤患那样从后面扶,而是侧身让开一点位置,一只手仍然稳稳地扶着段燎的手臂肘弯内侧,另一只手则很自然地虚护在段燎腰后,低声道:“慢点。”
段燎下意识想起自己蹭了一身泥泞草屑还在人家怀里滚过的狼狈样,段燎笨拙地单腿蹦着想把自己挪进高底盘的车厢,伤口牵扯疼得他倒吸冷气,动作极其不雅。
就在他上半身艰难地探进去,那只虚护在他后腰的手骤然用力,虞清宴稳稳地在他后背推了一把,助他一臂之力跌坐在副驾驶位上。
“坐好。”随即,“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透过车窗,他看到虞清宴绕到驾驶位这边,开门的瞬间,那人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车内,落在他裹着纱布、还沾着灰泥的裤腿上,随即又移开,深邃依旧。
王铁柱感谢了那送他们来的村民,也几步拉开车门上了车。
三轮车之旅终于结束,虞清宴那辆内饰整洁带着清冽香气的SUV让段燎回到了文明世界,他一边龇牙咧嘴地调整那条伤腿,一边忍不住嘴欠地观察起开车的人。
虞清宴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指骨修长,皮肤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近乎冷玉般莹白,那手指极其稳当,操控着车身流畅地驶离颠簸的村道,动作娴熟得不像个隐居山村的冰坨子。
“啧啧啧,”段燎看得心里暗叹,“没想到啊没想到,虞大师还挺全才?这车开得溜。”他目光流连在虞清宴转动方向盘的右手上,“这手……”他顿了一下,那好看的手背上似乎蹭了一小块可疑的暗红色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