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燎在门口石化了足足有十秒,才强行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他侧身挤进去,避开任何可能发出声响的阴影和杂物,脚尖点地。
终于,他像朝圣般,无声地屈膝,蹲跪在床前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
月光勾勒出虞清宴半边脸精致的轮廓,长睫低垂,鼻梁挺直如峰,唇瓣因为酒精作用而呈现一种饱满的润泽的比平日更诱人的艳色,微微张着,吐息带着酒意的温甜,脸颊上的红晕像抹了胭脂,被月光洗得淡了些,却更显糜艳。
段燎贪婪地看着,眼里像是烧了两簇幽暗的火,烧得他口干舌燥,血液在他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这一刻,什么忐忑懊恼,什么得失计较,都被这赤裸裸的月光彻底蒸发,他只想把那些滚烫的混乱的积压了太久的岩浆倾倒出来,砸在这片寂静里。
“虞清宴……”段燎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情人耳畔最旖旎的叹息,又像是某种凶狠的野兽在黑暗里的咕哝:“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从来不是什么神明,就是眼前这活生生的你,真真实实,有血有肉,会冷会累会醉……会让我方寸大乱的人。”
他抬起眼,在虞清宴沉睡的毫不设防的面庞上巡梭:“以前没弄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鬼使神差就想招惹你?为什么你越不理我,我就越想在你眼前蹦跶,用尽各种蠢得要死的方法,就想让你看我一眼?”
“全他妈因为喜欢你,是你这混蛋,生生把老子掰弯了,既然祸害了老子,就得负责到底,懂吗?往后余生,这责任你甩不掉了,虞清宴。”
“你给不给机会?”段燎往前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虞清宴散落在枕头上的发丝,“根本不重要,反正老子是认定你了。”
“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喘着气一天,”他的目光扫过眼前毫无遮挡的莹白脊背,带着浓烈的占有欲:“你身边就绝对,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的位置,你是我的,听见了吗?虞清宴?是我的!”
话音落,床上的人依旧毫无反应,只有平缓得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起伏。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珍重又贪婪地触碰上虞清宴月光下那润泽的脸颊,温热的皮肤,细腻的纹理,指尖下的触感在蛊惑人心,指尖滑过那微烫的脸颊,带着虔诚的亵渎。
然后,这虔诚的朝圣者彻底化身掠夺者。
他俯身,阴影笼罩下来,挡住了那片洒在虞清宴脸上的月光,心跳声在这方寸之间轰然作响,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凶狠和满腔难以言说的渴念,段燎低头,捕捉了那两片在月光下静静吐露芬芳的微微张开的带着酒香的唇。
吻,落下了,不是蜻蜓点水。
那是一个带着的占有、势在必得的决绝和无尽翻涌的欲念,唇瓣厮磨,齿关轻咬,舌尖带着试探的灼热强势撬开一丝缝隙,贪婪地汲取着对方呼吸间沾染的醉人酒气和清冽的气息,在他自己的疆域里搅动风云,月光在他们交错的鼻息间明明灭灭。
直到段燎感觉一股微弱的力道似乎试图从这霸道的禁锢中抽离,他才猛地松开,唇瓣分离,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暧昧又清晰的啵的轻响。
月光重新洒落在虞清宴脸上,他的呼吸似乎滞涩了一瞬,然后微微急促起来,薄薄的眼睑依旧紧闭着。
段燎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死死盯着那微微颤抖的睫毛,眼里的火焰燃烧得更盛。
像是怕再多停留一秒就会彻底点燃这片月光引发焚身烈焰,段燎深吸一口气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扭曲的温柔,将虞清宴滑落到肩膀以下的白色衣料轻轻地仔细地拉了上去,布料掩住那片勾魂夺魄的莹白,指尖不可避免地划过那温热的皮肤。
做完这一切,他慢慢站起身,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床上仿佛依旧沉眠的人。
然后转身,脚步放得比来时更轻,更缓,房门悄无声息地从外侧关上。
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屋内屋外两个世界。
在门被彻底关闭前的最后一秒缝隙。
就在那光线明灭的刹那间。
床上那本应沉睡的人,眼帘微微掀起了一条极其微弱的缝隙。
漆黑的瞳孔在短暂的瞬间里失去了焦距,茫然地对着黑暗的天花板,里面似乎翻涌着一丝尚未散尽的醉意和更深层的东西,喉结极为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随即,那沉重的眼帘像被抽干了力气,又缓缓地、无力地,合拢了。
屋内重归寂静,只有呼吸声,比刚才略微重浊了一些,在黑暗里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