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从心底最深处滋生缠绕勒紧了他的心脏,他想触碰他,想用指尖感受那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脆弱易碎的肌肤温度,想拂开那几缕碍事的湿发,想确认那平静睡颜下是否也藏着和他一样滚烫的心跳。
这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燎原之火,再也无法遏制。
段燎的身体缓缓前倾,他屏住呼吸,他像一头在夜色中潜行准备扑向猎物的年轻雄狮,悄无声息地靠近。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那被火光映得近乎透明的脸颊肌肤时—,虞清宴的眼睫,倏然颤动了一下。
随即,那双深邃的眼眸,缓缓睁开了。
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沉静,火光在他漆黑的瞳孔里跳跃,映出段燎近在咫尺带着来不及收回的痴迷和一丝被撞破的狼狈的脸。
炭火的噼啪声屋外的暴雨声,在这一刻都仿佛被无限放大,敲击着两人之间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
段燎猛地缩回手,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和被抓包的慌乱。
“醒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虞清宴没有立刻回应。他裹着银色的保温毯,缓缓坐直身体,毯子滑落,他沉默地起身,走到炭盆边,在段燎对面重新坐下,伸出手,指尖靠近跳跃的火焰,汲取着那点微薄的暖意。
火光跳跃,映着他清冷的侧脸,也映着段燎紧张而灼热的目光。
过了许久。
“段燎,你能真正明白自己的心吗?”
段燎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兴奋了起来,他愿意说了,他愿意和我说,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在考虑我?他在给我机会?
“段燎,你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你甚至可能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男人,而我跟你不一样,我很早就知道,我的性向,这条路,我看得很清楚,它意味着什么,需要承受什么,我很清楚。”
段燎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虞清宴,也许一开始,我像个没开窍的傻子,没认清那是什么感觉,可是,”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可是当我发现,我的眼睛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你转,我的身体会不受控制地想靠近你,你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我心跳失序,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手足无措,我就知道,我栽了,彻彻底底地栽了,你是男人,我就喜欢男人,你是女人,我就喜欢女人,都只因为是你,是虞清宴,不是别的任何人。”
虞清宴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紧抿着唇,那淡色的唇瓣似乎抿得更紧了些,他移开视线,重新看向跳跃的火焰。
“不。”他轻轻摇头,“你现在可能只是被我无意识地吸引了,也许是因为我的长相,也许是因为这份神秘感,也许……只是你一时的新鲜和冲动,段燎,打住吧,如果你不是真的确定,就别让自己深陷其中,这条路……不好走。”
“不好走?”段燎他猛地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虞清宴,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翻涌着被误解的委屈不被信任的愤怒,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想要剖开自己给对方看的炽热情感。
“你以为我只是被你的脸吸引?你不看我,不在意我,我会难过,会抓狂,会像个傻逼一样对着空气叹气无数遍。”
他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踏在虞清宴的心尖上:“你不在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是你,看到山上的草药,我会想这是不是你需要的,看到镇上卖的新鲜果子,我会想买给你尝尝,看到好看的石头,我会想捡回来送你,我他妈会在大半夜像个神经病一样推开窗户,就为了看看你那小院窗户有没有亮灯,就想知道你睡了没有。”
段燎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带着疯狂和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欲啊望啊的:“我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你,想到发疼想到发硬,会想着你……自己用手解决,很多次!!”
他吼出最后一句,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坦诚和浓烈到化不开的情欲,他停在虞清宴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被炭火烘烤出的微暖气息和他自己剧烈心跳的震动。
“虞清宴!”他俯下身,双手撑在虞清宴身体两侧的干草堆上,将人彻底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狭窄的空间里,目光灼灼,直直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快要疯了。“他喉结滚动,“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们试试看?谈一场恋爱?好不好?”
炭火的光芒在他眼中跳跃,那眼神早已超越了喜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欲啊望啊的和势在必得的占有欲,滚烫的呼吸拂过虞清宴的唇瓣和脸颊,只要虞清宴此刻点一下头,或者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肯定,段燎就会毫不犹豫地吻下去,用最炽热的方式宣告他的主权。
虞清宴被迫仰起头,迎视着段燎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火光在他深黑的瞳孔里明明灭灭,映照出段燎那张写满了渴望紧张和孤注一掷的脸,那眼神不再是平日里的清冷疏离,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动摇,甚至有一丝被如此浓烈情感冲击而带来的悸动。
他薄薄的唇瓣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虞清宴的目光深处,那丝悸动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一圈涟漪后,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最终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克制,偏过了头。
避开了段燎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灼热目光和近在咫尺的带着滚烫气息的唇。
“段燎……抱歉,我现在还是没办法相信你。”他顿了顿,带着一种近乎自嘲的苦涩,“就当是我懦弱吧,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路……太难走了。”
段燎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撑在草堆上的手臂肌肉猛地绷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死死盯着虞清宴偏过去的侧脸。
炭火噼啪作响,嘲笑着他的痴心妄想。
几秒钟的死寂。
段燎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他直起身,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脸上的狂烈、渴望、委屈……所有激烈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看着虞清宴依旧偏着头、不肯与他对视的侧影,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好,我会等,一直等到你愿意相信我的那一天,但是,我绝对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你一辈子不松口,我段燎就守你一辈子。”他微微俯身,凑近虞清宴的耳廓,“但如果…那天你敢跟别人跑了…虞清宴,我倾其所有,都会把你关在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