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而震撼的祭祀仪轨终于落下帷幕,随着法螺最后一声悠长的呜咽散入夜空,那冲天的火焰也渐渐收敛了狂放的姿态,化作一堆安稳跳跃温柔吞吐的火光,空气中弥漫着焚烧供品的余烬焦香和汗水的咸涩,还残留着方才通天祝祷的嗡鸣余韵。
村民们紧绷了一整晚的心弦骤然松懈,欢呼声激动的赞叹声孩童的哭笑声,像解冻的溪流,从寂静的海洋中汩汩涌出,瞬间淹没了山君殿前的空地,人们如释重负,互相拍打着肩膀,脸上洋溢着盛大与圆满后的轻松,司徒悠悠的团队终于敢大声喘气,镜头盖纷纷合上,摄影师们擦拭着额头的汗珠,脸上是完成史诗级任务后的疲惫与亢奋混杂的笑意。
在这片热闹的、带着暖意的喧腾边缘,段燎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对目标的极度执着,悄无声息地挤过簇拥的人群,身影灵巧地绕过还在冒烟的篝火堆,钻向祭坛后方那里连接着一片被高大古木环抱的幽暗空地。
月光被浓密的树冠筛落,只在地面投下点点银斑,远离了人群与烈火,此地的空气陡然清新微凉,只有远处模糊的人声和篝火的暖黄光影隐隐透过来。
巨大的百年古树下,虞清晏正背靠着虬结粗糙的树干,微微喘息,繁复沉重的墨蓝色祭服尚未卸下,那闪耀着神秘光泽的银线云纹在微光下依旧流转着神性的余晖,只是几缕发丝被汗水濡湿,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鬓边和优越的颈侧,面具依旧遮挡着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着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疲惫感的唇线,线条优美的下颌和喉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他身上那浓重的药草香焚香的余味汗水的湿意,以及一丝被篝火烘烤过的特殊皮革气息,混合成一种极其独特令人心悸的味道。
段燎带着一身山林的清冽夜风和篝火的微热气息,大步闯入这片寂静,他目光灼灼,紧紧锁住树下的身影,方才在万千人海中遥遥一瞥所积蓄的所有情绪,担忧、紧张、骄傲、震撼,最终都化为此刻汹涌的爱意和心疼。
他在虞清晏面前一步处站定,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微微紊乱的气息拂过自己的皮肤。
“结束了……”他深深地凝视着面具之后那双熟悉的眼睛,“虞清晏,我这一年的守山,还合格吗?我的心意……”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在两人之间的幽微光影里,没有莽撞地碰触,只是安静地等待,月光落在他摊开的掌心,映出清晰的纹路。
虞清晏抬眸,那双在面具阴影下的眼睛终于完整地暴露在段燎的目光下,面具之上,只余下纯粹的属于他自己的眼神,方才祭祀时的寒芒尽数褪去,眸底沉淀的是一片融化了的温润透亮的春水,那水波潋滟,只倒映着段燎一个人的身影。
面具遮掩下看不清表情,但段燎清晰地看到,那紧抿的唇线,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至极的弧度。
“山神在上,佑我寻得不悔之诺。”
话音落下,他没有丝毫犹豫,伸出自己的手,那只方才还挥舞古杖请神的手,坚定地稳稳地,将自己的掌心,完全贴合地放入了段燎摊开的掌心里。
肌肤相贴,微凉的指尖触及滚烫的掌心,是承诺落地的声响。
“啊!!我的。”
他五指猛地收紧,将那只微凉的手牢牢锁在掌心,用尽全力,死死攥住,下一瞬,他另一只手臂环过虞清晏的腰背,根本不容对方有丝毫反应,强大的力量便将他整个儿从树干上扯离,狠狠地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揉进怀里,虞清晏猝不及防间撞入那个炽热的胸膛。
“再也不放了……”
他微微松开一点怀抱,只为让两人能更好地对视,一手仍紧紧扣着虞清晏的手,另一只手珍重无比地抚上虞清晏戴着面具的脸颊,带着虔诚炽热的迷恋,小心翼翼地划过那冰冷的边缘,然后,坚定地缓慢地,却无比珍重地将其揭开,露出那张清冷绝尘又令他痴狂的容颜。
祭服沉重,长发紧束,可这面容却因汗水染上红晕,喘息未平,嘴唇微启,在月光树影下有种惊心动魄,真如神祇跌入凡尘的魅惑。
段燎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他再也无法等待,无法思考,他倾身而上,双手捧起这张令他失魂落魄的脸,指腹无比珍爱地摩挲着那温热的皮肤,然后,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虔诚,将滚烫的唇,无比珍重又无比炽热地,轻柔地烙在了虞清晏紧抿了一晚、此刻微微带着凉意的唇角。
一触即燃。
唇角的轻吻在瞬间便失去了控制,段燎的吻从轻柔的触碰变成了狂风暴雨般的掠夺咬吸,他凶狠地含住那片柔软的冰凉,辗转,研磨,用滚烫的舌尖笨拙又急切地撬开对方因喘息而微启的齿关,贪婪地汲取着那份独属于虞清晏的清冽与温热。
虞清晏被这突如其来的炽热亲吻激得一颤,
在段燎那带着山林气息和浓浓占有欲的亲吻中,所有神职的桎梏仿佛寸寸碎裂。
虞清晏闭上了眼睛,他没有丝毫闪躲,甚至微微仰起了头,将自己更深地送入段燎怀中,任由那双强有力的臂膀将他紧紧禁锢,被段燎攥着的手,也反客为主般用尽力气紧紧回握过去,唇齿相依间,他无比顺从又热切地开始了回应,舌尖迎上饱含同等的渴望与情动。
月光被树影搅碎,洒在两人紧紧相拥、难解难分的身上,墨蓝色的祭服缠绕着玄色的劲装,古老的神性与勃发的野望在这一刻达成了生命中最和谐的交融。
就在这难分难解浑然忘我,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彼此气息交融的时刻。
“啊!!!”
一声惊天动地宛如被雷劈中的惊叫,骤然在寂静的林边炸响,声音之大,连WiFi信号都被震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