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跳与木槿伏身于圣火堂外的茂密灌木丛中,屏息凝神。
高耸石墙投下浓重阴影,入口处守卫森严。数队持刀侍卫盔甲鲜明,步伐划一,在紧闭的厚重铁门前交叉巡逻,目光锐利,不留死角。
空气凝滞,肃杀弥漫。
木槿望着密不透风的守卫,声音压得极低:“怎么这么多人?铁桶一般,能换地方吗?”
跳跳目光扫过岗哨和墙头暗哨,声音沉凝:“此地已是外围唯一的裂隙。比黑心虎在时,已算松懈。”他瞥了一眼愈深的暮色,“丁魁戌时必至回春堂,亥时便到。戌时前必须潜入,亥时前布置完毕,刻不容缓。”
木槿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发紧:“这……怎么进?插翅难飞!”她焦急地望向跳跳,“再拖下去,小姐那边……”
跳跳沉吟片刻:“法子倒有一个,只是……要委屈你。”
木槿毫不犹豫:“只要能帮小姐,我什么都能做。你说!”
“劳烦姑娘……施个美人计。”
“什……”木槿惊得几乎出声,跳跳的手已如闪电般捂住了她的嘴。
木槿心有余悸地瞥向巡逻队,确认无事,才掰开跳跳的手,急促低语,带着羞恼:“不行!小姐说过,女子立身,绝不可以色侍人……”
跳跳挑眉:“那她有没有说过,事急从权?”
木槿蹙眉思索,片刻,眼神一亮:“好像……没有。”
“那便是她教得……”跳跳下意识接口,话音未落便觉察不妥,后半句生生咽回,只余一声轻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剑柄。他生硬地转开话题:“罢了。”
木槿却被那未尽之语刺中,眼圈微红:“不许你说小姐!若不是小姐把我从死人堆里扒出来,我早烂在五年前的瘟疫里了。她对我,比命重!”她瞥了跳跳一眼,语气疏离,“你这样的人……不会懂。”
跳跳沉默着。搭在剑柄上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又缓缓松开。眼底暗流极快涌动,复归冷冽。
片刻,他再次开口,语气平淡:“那好。把你身上这件外衫借我,总行了吧?”
木槿愕然:“啊?你……”
片刻后,灌木深处。
衣物互换完毕。
跳跳束紧胸前绷带,眉头微蹙。旧伤处的勒痛尖锐一刺,旋即被压下。
木槿抬头看向换上鹅黄裙裾的跳跳,瞬间呆住。
暮色为他镀上暖光,勾勒出令人屏息的侧影——柔软布料包裹的身姿,竟呈现出近乎完美的女子窈窕轮廓。然而这“美”绝非温婉,更像一柄被锦缎缠绕的剧毒匕首。
暮光柔和了线条,却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冰冷深不见底。强烈的违和感扑面而来:精致外表下的邪异气息,与骨子里透出的凛冽杀意,交织成致命诡谲的存在。木槿心头一悸:小姐若知晓他竟肯如此牺牲……
跳跳面无表情伸手在她眼前一晃,她才猛地回神。
木槿脸颊飞红,结结巴巴:“没、没想到公子……这般……”
跳跳无奈瞥她一眼,习惯性抬手整理腰侧裙褶。指尖在布料下某处硬物轮廓极快掠过,动作却在触及柔软裙裾时停顿了一瞬,随即流畅抚平。
他试着迈步,本能的大步被强行收束,步幅变得小而局促,喉结压抑地滚动了一下,才发出声:“敢问……枫林怎么走?奴家迷路了……”那声音刻意拔高捏细,带着一丝僵硬。
远处传来沉闷的预交班号角。
鹅黄身影从藏身处“袅袅娜娜”走出,步态柔弱中带着一丝异样的协调与细微的僵硬,在肃杀灰墙铁甲前格外醒目。甫一现身,便如磁石般吸住了附近所有目光。
侍卫刀身反射出刺目的冷光,映出他模糊的侧影。他脚步微顿,视线迅速移开,下颌线绷紧了一瞬。“她”状似惊慌环顾,怯生生走向离得稍远,正偷闲低语的两名新兵蛋子,深深施礼:“敢问……枫林怎么走?奴家迷路了……”
那两名侍卫见如此“绝色”搭话,骨头都酥了三分,争先恐后指点:“那边!”“对对,美人儿,要哥哥带你去?”
“她”眼波流转,含羞带怯地朝两人各抛去一眼波,惹得两人魂不守舍,竟互相推搡起来:“我去带!”“滚开,我先看见的!”
“多谢公子爷……奴家自己走便好……”说罢,款款朝所指方向走去。
两名侍卫被那一眼勾了魂,对视一眼,瞬间达成默契。高个侍卫捂着肚子,一脸痛苦朝侍卫长小跑:“头儿!吃坏东西了,憋不住了!”矮个侍卫赶紧跟上:“我也是!”
侍卫长眉头拧成疙瘩,刚要呵斥,高个侍卫已飞快将两块沉甸甸的碎银塞进他手心。侍卫长粗糙的手指下意识捻了捻分量,喉结滚动,眼角余光扫过远处路口那抹即将消失的鹅黄,一丝侥幸贪婪压过了职责。
他迅速将银子掖入怀中,换作不耐表情,挥手如驱蝇:“滚快点,误了时辰仔细皮!”
两人如蒙大赦,追向跳跳消失方向。其余侍卫心照不宣。
枫林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