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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第3页）

“好。都听你的。”

终于得偿所愿。

池烨整个人成“大”字型摊开在地上，要是有无人机从高空俯拍，准能录下他这副懒散得近乎放纵的姿态。

露天躺在草地上的感觉，和闷在屋里床上完全不一样。池烨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身体和地球的脉搏紧紧相连，能隐隐约约摸到公转自转的力道，整个人像融进大山的骨血里，成了这方天地甩不脱的影子。

酒意催得人发癫，池烨晃着脑袋哼：“醉后不知天在水——”

周予骎趴在一旁，尾音和笑声一块儿漫出来：“满船清梦压星河。”

青草在身下窸窣，清风掀动两人衣角，蹭到一块儿，把少年意气的自由，酿得愈发醉人。

池烨忽然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划开前置摄像头，手臂不甚自然地扭动两下，调整着一个诡异的角度，然后整个身子便朝周予骎靠拢过去。

“周予骎，看这里。”

屏幕里瞬间框进两张脸。

堪称“死亡”的仰拍视角，池烨盯着两人的发丝不可避免地缠绕在一起，暧昧渗进流动的雾气。

“师兄，这是自拍。”周予骎陈述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仿佛在试图将脱轨的场面拉回正常的逻辑。

“我知道啊，就是自拍。”池烨一想到上午看到的那照片就心底泛酸，又见周予骎那张脸上依旧没什么配合的笑意，眉头蹙了一下，觉得这效果还不够圆满。

下一秒，他直接伸出手，微凉的食指和拇指带点不由分说的力道，轻轻捏住周予骎的嘴角两侧，笨拙又强硬地向上一推，手动撑开一个僵硬的、近乎滑稽的微笑弧度。

“快笑，”池烨命令道，“不然不帅。”

周予骎似乎怔住了，浅棕杏色的眼瞳里清晰地映着池烨近在咫尺的脸。他或许是想躲开的，或许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最终，他只是极轻地、几近纵容地眨了眨眼。

池烨没有就此作罢的打算，在周予骎的脸侧落下一个轻柔绵长的吻。如果周予骎没有因这个唐突的动作愣住，一定能品出这个吻和入口的米酒具有同样的风味，先是酸涩，然后回甘。

就在这一刹那。

“咔嚓——”

白光骤然大盛！内置闪光灯毫无预兆地炸开，瞬间吞没了一切细微的表情和未尽的话语。

周予骎被这强光刺得下意识眯起了眼。

冷白色的光晕残留在视网膜上，久久不散。

一片炫目的空白里，一张注定表情管理失败、角度清奇、甚至可能有些模糊的合影，就此诞生。

按照池烨之前的喜好，这样的照片注定是要进入回收站的，但现在他迫不及待地低头去检视那张照片，偷偷点了收藏，还用故意不耐烦的语气说：“周予骎，是你自己不配合，拍了丑照可不能怪我。”

空气凝滞了一瞬，只有山间细微的风声和湿气在无声流淌。

“为什么突然拍合照？”周予骎问，他不在意拍得怎么样，只是想知道池烨为什么又突然亲他。

“出发前的留念呀。”池烨轻飘飘地说得理所当然。

纪念照需要亲吻吗？

周予骎极轻地叹了口气，像是无奈的纵容，带着群山间沉淀了千年的水汽与重量。

他总是搞不清池烨这种突如其来的言行，像贵州山里一场漫无目的的风，途经他的峡谷时从不提前打招呼。

时而裹着充沛的水汽将每一寸缝隙都填满，时而又只留下穿堂而过的凉意，若有似无地拂过皮肤，不肯为谁停留。

亦始终学不会预判这场风的来去，它不遵循气象原理，也不听从任何呼唤，只随心所欲地游荡。

或许正是这捉摸不定的天性，才让他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

爱若能够条分缕析地看清每一步因果，那便成了精明的算计，而非此刻胸腔里无声却磅礴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