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也把菜端过去。别烫到了。”雏田帮她解下围裙,又解自己的。
“好!”
没有侍从和仆人的简单家宴,好像是不舍得浪费了姐姐的心意似的,大家都没怎么说话,而花火干脆把头埋进饭碗,一口接着一口地大吃起来。
“真好吃啊,雏田大小姐。”
“当然了。她们的母亲很擅长这道菜呢。”父亲大人的声音难得带着怀念的笑意。
她没有很多有关母亲的回忆。妈妈教会了姐姐如何做这道菜,姐姐又教会了她。
在废墟里救了鸣人哥哥,救了村子的姐姐,这次又要踏入无尽的战场。
三代目葬礼的那个雨天,她看到阴云散去,白菊花瓣上的水珠闪闪发光。随父亲出使外族时,她走在长长的队伍中间,记忆着那些同辈人的姓名,以为自己已经有了面对战争的觉悟。为什么在吃到美味的料理时,在难得的,家人齐聚的时刻,她却要忍住不掉下眼泪。
“花火,以后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守护日向家是我自己的意愿。”
身旁的长老对她们欣慰地笑了。日向雏田离开前,仍回头轻轻触摸她的指背,以表珍重幼妹这份心意的份量。
第一名重伤的伤员被运送回营地时,她摘下发间的红色花朵,从此不再戴着。包扎止血,侦查警戒,情报传递,物资支援,她跟着父亲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工作,一样样应接不暇,似乎没有尽头。等到父亲也奔赴前线,留下长老和几位辅佐理事的族人。
日向是木叶最强一族。从前能骄傲地说出这句话的她,如今将这份痛苦的荣耀咽下肚子。宁次哥哥的背影,雏田姐姐的背影,和父亲大人的背影一起,消失在木叶六十七年的秋夜。
战争让人对时间的感知无限拉长。平民安置、失踪人员的搜寻,感知部队和中近战部队重新整合,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争分夺秒地进行善后。等到严密的几轮搜索,过渡到重建工作的阶段,似乎才到了真正结束的一刻,而发生过的一切又模糊成了短暂的记忆。
束馆的畳席被她重重地踩烂,父亲的八卦空掌震下了挂轴表面的尘土,她手中的苦无应声落在地上。
“父亲大人,我想……”
失去的不能再回到身边。她想起姐姐曾对她说,要用尽毕生所学守护在意之物。
她要学得更多。
今日的修行已经超过了从前的时间。终于在最后一次,日向花火的拳风划开父亲掌力中的薄弱一点。苦无被她紧握在手里,尖端已经破碎。
日向日足背对着女儿,沉默不语。他垂首凝视着堂前横置的两柄宝刀,又抬头目视挂轴上亲笔题写的“尽无心天地是”。
打刀为主刀,象征日向宗家,胁差为副刀,象征日向分家。双刀一体,一显一隐,一荣一枯。
“去吧。”做父亲的拂袖说道。
*
“哟!你就是小花火吧。”
女孩俯身行礼:“御手洗老师。”
“你记得我呀?纲手大人上任的时候,你站在我旁边还是个小朋友呢。”女人皱了皱鼻子,杜若色的头发张扬地晃动,“给我带点心了吗?唉呀真是,太多礼啦……”
花火解开风吕敷,是两盒精致的生果子和一盏抹茶粉。
“您请慢用,如果有热水的话,我去——”
“火遁!”
花火被她吓了一跳。
“呀,啊哈哈哈哈,总觉得这么好的点心还要烧水有点等不及了嘛。”
日向花火理解地点点头,跪坐在她下首,熟练地打起抹茶:“日向家的点心,很好吃的喔。”
“唔,果然好吃……”红豆的嘴巴塞得鼓鼓的,“我说你啊,之前一直跟在爸爸身边吧?”
“是的,老师。父亲大人经常会把我带在身边。”一盏色泽翠绿,泡沫细密的抹茶打好了。新老师对传统茶点似乎很是受用,啜饮一口便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怪不得一直板着脸,一副大人的样子呢。现在好歹也不在家里了,多笑一笑会更可爱哇。看到你开心的脸,‘父亲大人’说不定心情也会变好喔。”
女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将其也视为一种严肃的教导。
“放松点嘛!呐,你也吃。”
“好。”每次外交或待客,总在左右陪侍,几乎没有吃过这种华而不实的礼盒点心,只知道食物是拉近人之间距离的好方法。她拈起一块很小的羊羹品尝,被甜得皱眉。还不如荻饼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