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般的钝痛从太阳穴炸开时,林砚正趴在冰凉的书桌上,鼻尖萦绕着一股廉价速溶咖啡混着烟味的古怪气息。
他猛地抬头,视线里的景象让刚结束硕士答辩的大脑瞬间宕机——
不是他熟悉的、堆满金融模型手稿的出租屋书桌,而是一块掉了漆的木质桌面,上面摊着几本印着“华清大学计算机系”字样的课本,旁边还压着个皱巴巴的烟盒,滤嘴堆得快溢出来。
更离谱的是身上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领口松垮地垮在肩上,袖口还沾着不明污渍。林砚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指腹触到的皮肤比记忆里更光滑,甚至带着点少年人的青涩,完全不是他那张刚熬过答辩季、眼下挂着淡青色的脸。
“操。”他低骂一声,撑着桌子站起来,目光扫过四周。
狭窄的空间,上下铺铁架床,对面墙上贴着几张电竞海报,角落里堆着没洗的球鞋,空气中漂浮着肉眼可见的灰尘——典型的大学男生宿舍,却陌生得像另一个星球。
书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弹出一条微信消息预览。
【甜心宝贝】:[图片]哥哥看我新买的裙子好看吗?晚上视频好不好呀~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备注,这语气,怎么看都不对劲。他走过去拿起手机,解锁密码试了三个常用的都不对,最后鬼使神差点了指纹解锁,“咔哒”一声,屏幕开了。
壁纸是个角度刁钻的自拍,照片里的男生染着张扬的亚麻色头发,对着镜头挑眉笑,眼神里的轻佻几乎要溢出来。林砚盯着那张脸,喉结滚了滚——这分明是他前几天摸鱼时看的那本狗血小说里的反派渣攻,江哲。
那本叫《网恋陷阱:校草的白月光》的小说,他本来是冲着“金融圈大佬手撕渣攻”的爽文标签去的,结果看到一半差点被反派江哲的操作气笑——这人堪称网恋界的“集邮大师”,同时和五个网友处对象,骗感情骗礼物,最后被其中一个真?霸总受扒掉马甲,下场是身败名裂加全网社死。
林砚当时还跟朋友吐槽:“这江哲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同时聊五个不累吗?管理时间的能力倒是能去考个PMP。”
谁能想到,吐槽的余热还没散,他就成了这个“时间管理大师”本人。
指尖发凉地点开微信,置顶的五个对话框像五颗定时炸弹,备注分别是“甜心宝贝”“小奶猫”“学姐”“电竞大神”,还有一个……“苏沐”。
林砚的呼吸顿了顿,这个名字他有印象,是小说里被江哲骗得最惨的那个。原主知道苏沐是苏氏集团的小少爷,从一开始就奔着钱去,这会儿聊天记录停留在三天前——江哲编了个“奶奶重病住院急需手术费”的理由,苏沐二话没说转了五万块过来,附言只有三个字:“够不够?”
而江哲的回复是:“够用了宝宝,等我处理完就去找你,爱你。”
下面还跟着几条苏沐发来的消息,问“奶奶情况怎么样”,江哲一条没回。
林砚点开转账记录,那串“50000。00”的数字刺得他眼睛疼。他刚靠自己攒够硕士学费,知道五万块对普通学生意味着什么,更别提这还是用如此龌龊的方式骗来的。
“操,”他又骂了一声,这次带着实打实的恐慌,“这他妈是诈骗吧?”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涌入一阵尖锐的刺痛,零碎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
染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对着屏幕说尽甜言蜜语;收到苏沐的转账时,和网上的狐朋狗友嘲讽,“富二代就是好骗”……
这些记忆属于江哲,那个臭名昭著的网恋渣攻,华清大学计算机系大三学生,也是他现在的身份。
林砚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铁架床,发出“哐当”一声响。他扶着额头,试图从混乱的记忆里理清现状:江哲同时吊着五个网恋对象,分布在三个城市,最小的是个高中生,最大的是刚毕业的学姐,而苏沐,是这五个人里最“肥”的那只羊。
原主昨天晚上还在和“甜心宝贝”聊骚,转头就给“电竞大神”发了句“晚安,梦里见”,最后带着对苏沐那五万块的规划睡了过去,至于怎么没的,记忆里一片模糊,只残留着酒精和网吧烟雾的味道。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来自“苏沐”的消息:
【苏沐】:钱收到了?
林砚盯着那四个字,感觉手里的手机像块烧红的烙铁。
他,林砚,一个刚啃完《货币银行学》和《计量经济学》,连恋爱都没正经谈过几次的金融硕士,现在不仅穿进了一本狗血小说,还成了个靠网恋骗钱的渣滓。
窗外的阳光透过老旧的窗户斜切进来,照在书桌上那半包没抽完的烟上。林砚深吸一口气,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清晰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
“行吧,”他对着空气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着点破罐破摔的荒谬,“至少……比答辩时被导师问倒强?”
话音刚落,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五个置顶对话框像比赛似的接连弹出消息,红色的未读数字在屏幕上刺目地跳动着。
林砚低头看着那片密密麻麻的“老公”“哥哥”“宝贝”,突然觉得,他那篇被导师夸“逻辑严密、无懈可击”的硕士论文,可能还不如一份“如何体面分手并还钱”的应急方案来得重要。
穿成渣攻的第一天,林砚悟了:比起搞金融,好像先解决这堆桃花债更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