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这时候还算什么数!一百张,行了吗?快去吧祖宗!”
“姑爷不是已经醒了?小姐还留着他们干嘛,这几十号人,晚上打地铺都睡不下——哎哟哎哟,别动手,我这就走!”
与外面的热闹截然不同,凌云堂里静得落针可闻。
赵方仪翻阅完所有大夫开的病方,重新点了一支镇静安神的檀息香,余光瞥见躺着的柳宗敬正转脸望着自己,她掸了一下手背上的香灰,走到床边坐下:“疼晕过去也不喊,你差点死了知道么?”
她身披一件冷青松的罩衫,眼神平淡,语气也谈不上多关心,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假使赵宫商在侧肯定能听出她是在生气,但柳宗敬已全然失去底气,他第一反应只是:如果真死了,她会不会有一点难过?
两人静默对峙半晌,外面响起笃笃的敲门声,千夏低着头把托盘递进来,全程眼皮都没抬一下。
赵方仪搅和搅和碗里的粥,舀一勺,先自己尝了一小口,看样子是要喂他,柳宗敬一时喉咙发紧,隐隐竟有些期待。
然而并不是,赵方仪尝了一口又一口,就这么气定神闲把整碗粥吃完了,柳宗敬默然无语之时,又难免想到赵方仪前日种种温柔,果然都是他自作多情。
赵方仪斜眼觑着他:“饿不饿?”
柳宗敬摇头。
“那刚才咕咕咕,是谁的肚子在叫?”
柳宗敬面色微微涨红,赵方仪耐心等了半天,还是没听到他嘴里蹦出半个字。
“昨天晚上,”她低头玩着那把小瓷勺,把空碗内壁残余的粥一点一点刮下来,“我叫你出去睡,你很伤心么?”
柳宗敬似乎受了很大震动,喉结上下翻滚,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也很伤心,”她顿了一下,把碗放进托盘,目光却没收回来,还是怔怔地盯着碗底那些残粥,“因为我不想听你说雪刀营。”
“想和你大吵一架,偏偏呢,你是个锯嘴葫芦,"赵方仪斜睨他一眼。
"只是叫你去书房睡一晚,就差点把自个折腾死了,我要是再多说几句重话,你岂不是当场一命呜呼?”
柳宗敬呼吸急促,竟一个翻身坐起,谁料牵动肌肉闪了筋,整个人瞬间定格在那里,脸上浮现痛苦之色。
“疼。。。。。。”
赵方仪好笑地帮他揉胸口:“现在知道疼了?昨天晚上怎么不喊?”
柳宗敬乖乖听着数落,目光始终落在她掀动的玫瑰色的唇瓣上,赵方仪一抬眼,他就俯身将人抱了个满怀。
“对不起,”沙哑干涸的嗓音贴在她耳畔,“这七年来,没有陪在你身边,没有写过一封信,是我太笨太迟钝,对不起。”
他微微颤抖着,但很快就发现对方也在颤抖,宽大的罩衫滑落,他第一次发现,妻子的肩膀这样单薄。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谁也看不见谁的脸,但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地看见彼此的心。
他低头,赵方仪枕在他肩上,潮湿的眼尾像一条搁浅的红鱼。
黑亮的眸子滑珠似的一轮,她瞪眼道:“看什么看,难得从你嘴里听到一句想听的话,我高兴不行么?”
矜持端庄的大小姐,偶尔也会露出可爱的一面,柳宗敬瞧见罩衫松松地堆在她腰间,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把她的腰往上一托,埋头亲吻,赵方仪起初还配合他,后面就开始躲避和推拒:“等会,你还没吃饭呢,吃完了喝药……”
“你就是我的药。”
“……”
赵方仪暗自诽谤,果然,再老实的男人,动了情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但她很快就没功夫想别的了。
“你干什么…不行,柳宗敬,我说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