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床上。”阮误生说。
“你床上吗?”连嘉逸反应慢了半拍。
阮误生盯着他,判断他是不是烧坏脑子了,“那你现在回去睡。”
连嘉逸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乖巧站起身,目不斜视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不出三秒就安静地跟死了一样。
阮误生:“……”
他无奈叹口气,随便窝在沙发上,勉强睡下。
天色逐渐变亮,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突兀响起,是他的炮仗发小沈岁鸢。
“嗨嗨嗨!软软~起床了吗?”她活力四射的声音穿透听筒,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快下来吃早餐!虚哥发现了一个超棒的观景台,能看到整个雪景!梁牧泽去叫人起床啦。话说你看见连嘉逸没?他手机怎么打不通,不会猝死了吧?”
“他在我这。”阮误生打了个哈欠,“昨晚发烧了,看起来快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机爆发出一阵响亮的笑声:“啊哈哈哈,让他昨天得瑟!笑死我了!那行,你好好照顾病号啊,拜!”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房间重新陷入安静。
“……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连嘉逸挣扎着坐起来,宿命般地再次说出违心话,“你去找他们吧。”
阮误生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随手将门打开虚掩着,便去洗手间了。
“嗨!早安,小软糖!我跟你说,昨天连……”
过了一会儿,梁牧泽一把将门推开,跟被窝里爬出来的连嘉逸大眼瞪小眼。
“……嘉逸。”梁牧泽面部扭曲了一下,“操……你知道吗,我昨晚回去问了一圈人,今天睡醒也问了一圈人,我还想给你解决问题来着,结果你都已经跑人床上去了?”
“你闭嘴好不好。”连嘉逸有些崩溃,烧得滚烫的脸颊似乎更烫了,他掀开被子,动作慌乱得几乎要栽倒。
“解决什么问题?”阮误生恰好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目光平静地扫过僵住的两人。
“……”梁牧泽瞬间闭嘴了,干笑两声,眼神飘忽:“呃嗯,发烧,哈哈,对,你也在呢。”
什么毛病?阮误生觉得跟连嘉逸玩到一起的脑子都有点问题,“这是我房间。”
“哦哦哦!原来这你房间!好的好的。”梁牧泽反应极快地点点头,“沈炮仗跟你们说过没?下去吃早餐哈哈哈……你俩还去吗?”
“去。”连嘉逸抢着回答,几乎跳下床,弯腰捞起自己随便丢在地上的羽绒服,“烧退了,没多大事。”
“嗯。”阮误生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天光已经大亮,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进来,将房间照得透亮。
“那我回去洗漱了,二位侠客,我们江湖再见。”连嘉逸逃也似的从梁牧泽身边挤过,冲出了房门,连羽绒服都没穿。
房间只剩下阮误生和梁牧泽,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你知道吗?”梁牧泽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确保对方每一个字都听得清,“连嘉逸昨晚犯浑,大半夜跑出去买冰淇淋,好像要送谁吧?最后没送成,零下几度坐门口台阶啃冰棍,是不是挺蠢的?”
“这样啊。”阮误生挑了下眉,目光落在梁牧泽脸上,没什么情绪。
哥们你这是那样啊?梁牧泽莫名感到压力山大,难怪连嘉逸不敢和阮误生讲话呢。
“得,你们一个两个我都聊不来。”梁牧泽挠挠头,宛如一个误入凶案现场的傻子,“算了,我走了啊,记得来。”
说罢,他几乎是同手同脚的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阮误生穿上外套,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目光掠过凌乱的沙发,再落到那张空荡荡、被子掀开一角的床上,那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
他走过去,弯腰捡起连嘉逸遗忘在床脚的幽蓝色围巾,耳畔似乎还回响着梁牧泽刚刚说过的话。
大半夜跑出去买冰淇淋?
坐门口啃冰棍?
因为……我?
一枚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阮误生一贯平静无波的心湖,就像是一场雪崩。
他回忆起昨天连嘉逸莫名其妙发来的消息,那句颠三倒四的想你,还有缩在沙发里望着自己的模样。
那神情,与其说是委屈,不如像一只被雨淋透,却依然固执地把捡到的骨头叼到你面前的小狗,笨拙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