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开始朝着世纪之钟的方向涌动,梁牧泽他们早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连嘉逸和阮误生被人流推着往前走。
阮误生注意到连嘉逸似乎总在拒接电话,但他也没问什么。
世纪之钟下已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在翘首以盼,巨大的冰钟在灯光下晶莹剔透,指针指向烟花即将绽放的时刻。
“咻——砰。”
烟花随着雪花一同降临。
正因烟花转瞬,才叫人紧握此刻光阴。
当烟花升空,万般愁绪、迷茫皆被点燃,旋即随硝烟一同散去,唯余心中深处最纯真的理想。
它就像一面镜子,映照出灵魂深处的期许:对未来的向往、对自由的追寻、对过去的缅怀。
连嘉逸仰着头,烟花的光芒在他眼里跳跃闪烁,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偏向身侧。
烟花的光彩落在对方清冷的眉眼上,映出细碎的光点,有种惊心动魄的生动。
一种奇异的平静攫住了连嘉逸,仿佛所有的喧嚣都成了遥远的回响、所有的光亮都成了模糊的底色,而他仿佛置身于世界尽头,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这时,旁边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为了抢更好的视角用力往前挤,阮误生被撞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地往后倒。
连嘉逸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臂,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将他稳稳地护在自己身前。
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他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身体的僵硬,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腔,近得连嘉逸能闻到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
“……没事吧?”他立刻松开手臂,虚虚地护在他身侧,目光慌乱投向天空。
“还好,谢谢。”阮误生站稳了身体,听不出情绪。
连嘉逸强迫自己盯着天空绚烂处,试图找个话题,声音在烟花的轰鸣中断断续续,却清晰传入阮误生的耳中:“……我跟你说过吗?我的父亲其实是个很浪漫的人。”
“是吗。”阮误生淡淡道。
“嗯,虽然他一天天拽得跟个二百五一样……但对我妈特别好。”连嘉逸说,“记得有年除夕,他出差没赶回来,于是给我妈打视频,零点时,他在千里之外点燃烟花,我靠,烟花在屏幕里炸开,那场面没谁了。”
烟花还在夜空中盛放,将世界照得亮如白昼。
绽放的须臾,时光被无限拉长、拉长,将现实与记忆缝合。
“你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吧。”阮误生看着天空,说。
“是,跟很多女性一样,她很温柔。”连嘉逸勾了下唇角,“不过她已经……去世了,我以为我爸会跟着她一起走,但他没有,现在想想应该是因为我妹妹吧。”
“还因为你。”阮误生轻轻道,“怎么突然想到这些?你最近还好吗?”
“我不知道。我对我妈一直很愧疚,我之前问过她,人死后会留下什么,她说‘爱ta的人心里的空缺’。”
“后来那年春天,我哭个不停,现在每次看到狐狸眼的人我的脚步总会不自觉地放轻。也不是替身啥的,就是心疼那些永远也回不去的旧时光。”
连嘉逸的眼睛固执地盯着烟花,语调轻松,“我觉得我现在也要哭了呢,人果然是感性的动物。”
“可能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吧。”阮误生不太知道要说什么,他向来不太擅长应对这种过于直白的脆弱。
“哦,是吗?”连嘉逸笑着说,“泪流满面,我居然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