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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思藏（第1页）

【瑶华宫·偏殿内】

鲁石青和豆豆二人台一起，很快便将郑美人赏的那匹湖绉料子裁制成了一条合身的秋裙。这颜色虽被郑美人嫌弃“老气”，但实则是一种沉稳的碧色，衬得鲁石青多了几分素雅。

几日后的清晨，鲁石青穿着这条新裙子，与郑美人几乎前后脚到了正殿，向嘉婕妤请安。

嘉婕妤鲍宝河端坐上位，目光扫过请安的二人，在鲁石青的新裙子上停留。她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语气慵懒却带着意有所指的味道，主要是对着郑美人说：

“郑美人今日气色不错。哟，鲁更衣这身新裙子倒是别致，这料子……本宫瞧着有些眼熟？”

“回娘娘，妾身上衣料，乃郑美人姐姐几日前相赠。”

嘉婕妤微微一笑，看向郑美人，“鲁更衣初来乍到，你能这般体贴，送她料子做衣裳，本宫很是欣慰。”

她顿了顿，声音放缓，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咱们同住一宫，便该和睦相处，互相帮衬才是正理。若是闹出什么笑话，传到皇上和皇后娘娘耳中，倒显得本宫治理无方，连个瑶华宫都管不好。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郑美人含糊地应道：“婕妤娘娘说的是，臣妾……臣妾知道了。”心里却有点别扭，虽然嘉婕妤嘴上表扬她，但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鲁石青则垂着头，恭敬应道：“婕妤娘娘教诲的是，奴婢谨记。多谢郑美人赏赐。”她心里明镜似的，嘉婕妤这是在敲打郑美人，顺便给自己卖个好，维持表面和平。

嘉婕妤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都退下吧。”

从正殿出来，郑美人看着鲁石青身上的裙子，一种扭曲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郑美人似乎找到了某种新的“乐趣”。她时不时就把自己一些看不上、用旧了、或者觉得不合心意的的东西——可能是一支略微褪色的鎏金发簪，吃腻了的精致点心，味道不太喜欢的香粉——“赏”给鲁石青。

每次“赏赐”时，她都要摆足姿态，享受着鲁石青那“感恩戴德”的眼神，觉得自己真是无比仁慈和高贵。

鲁石青呢？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脸上永远是那副“受宠若惊”、“感激涕零”的模样，回到偏殿关起门，立刻恢复冷静。

她仔细检查那些“赏赐”，挑出其中几样虽然被郑美人嫌弃、但能换钱的东西——比如那支鎏金簪子，想办法偷偷托可靠的小太监兑成了碎银。

有了这笔意外的进项，鲁石青手头宽裕了不少。她立刻实践了之前的想法，大方地打点了小厨房，于是她们的餐食里，肉眼可见地多了油水，几乎每日都能见到荤腥，牛乳和糕点也再没断过。

晚上，主仆二人对坐着吃饭。豆豆啃着香喷喷的酱骨头，喝着浓白的牛乳，小脸红扑扑的，嘀咕道：“主子，郑美人好像……也没那么坏嘛……”

鲁石青夹了一筷子肉到她碗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声道：“吃你的饭。她给，我们就拿着。但别真以为她是什么好人。”

豆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埋头苦吃。

鲁石青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自己也慢慢吃着。虽然方式不那么光彩，但至少，她和豆豆能吃得饱饱的，身体养得壮壮的。

在这深宫里，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养心殿】

秋深露重，养心殿内却暖意融融。皇帝姜兰德处理完积压已久的政务，难得松快了些许。大半月未进后宫，今日得闲，想起吴谦曾提过嘉婕妤将瑶华宫打理得颇为妥当，妃嫔间也还算和睦，便顺势翻了鲍宝河的牌子。

嘉婕妤精心妆扮，赶到养心殿时，皇帝正倚在榻上看书，眉宇间还带着一丝倦色。她柔声请安，上前体贴地为他揉按太阳穴。

云雨初歇，帐幔内弥漫着慵懒的气息。嘉婕妤偎在皇帝身侧，指尖无意识地划着他寝衣的纹路，状似无意地轻声开口，带着几分娇嗔试探：

“皇上许久不来，怕是都快忘了臣妾宫里新来的妹妹了吧？鲁更衣年纪小，刚来的时候怯生生的，如今倒是适应了些，和郑美人处得也还和睦，前儿个还托人从染坊定了些极鲜亮的料子送给郑美人，倒是一片赤诚之心。”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点了鲁石青的存在，又突出了自己的治理有方。

皇帝闭着眼，似乎漫不经心，只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他其实早已从黄桃那边听到了类似的汇报，知道鲁石青在瑶华宫没惹什么事，甚至还懂得用些小恩小惠维系表面关系——虽然对象是郑美人那种蠢货——过得似乎还不错。既然安分，他便也懒得多问。

“她能安生便好。”皇帝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宫里的人，你看顾好便是。”

嘉婕妤心下立刻了然。皇上这态度，说明他对鲁石青并无特别牵挂，至少目前没有。或许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如今政务繁忙，那点兴致也就淡了。而自己“治理有方”的印象，显然是留下了。

她放下心来，唇角弯起柔美的弧度，声音愈发甜腻：“皇上放心，臣妾定然好生看顾妹妹们，不让皇上为后宫之事烦心。”她说着，又往皇帝怀里蹭了蹭。

皇帝拍了拍她的背，不再多言，似乎倦意袭来。

嘉婕妤也不再说话，安静地依偎着，心中却飞速盘算开来：

鲁石青看来暂时不足为虑，皇上并未对她格外上心。

既然如此，不妨继续彰显自己的大度和贤惠，对鲁石青稍加照拂，比如默许她继续从郑美人那里捞点小好处，能稳住她，也能在皇上那里博个善待低位妃嫔的好名声。

当前要紧的，还是固宠，并抓住机会看看能否再怀上龙裔。眼下宫中嫔位空悬，若是再得一儿半女，定能位列九嫔，如此地位才算是真正稳固，便能谋划逐步摆脱成贵妃的控制，自成一派。

她想得明白，便也合上眼，准备安歇。至于那个还在瑶华宫偏殿、靠着小聪明和隐忍努力过日子的鲁更衣，此刻并未真正进入她需要严阵以待的名单里。

养心殿内重归寂静，只余下更漏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