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他们的回答,但是你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的。你的行为已经做出选择,你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你只能沿着这条路继续往下走。
至于爱情。妈妈自然是问过的,你笑着躲开了这个话题。却在辗转的黑夜里痛哭出声。
你以为你离开他保护的范围后会逐渐忘记,结果你就像离开了水的鱼,精神上慢慢死去。
你不是不知道,自从金店抢劫案后你每次出门都有人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你,很偶尔的抬头时你甚至会看到一只叽叽喳喳的燕子停在屋檐下。
自那后你基本再也没碰到过什么突发事件。不管是临时任务,还是有准备的出发。
但是你不敢承他的情,你只能装作不知道,只敢在深夜里想着他是不是跟你看着同样的风景。
你像阴暗的老鼠害怕光,渴望光。你不敢跟他坦白,因为你不想失去事业,却渴求他的关注。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要脸,既要又要。你自己都快无法忍受这样的自己了。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度过剩下的这几年的。
因为大二的一次出国任务,你顺利保研。24岁毕业之前就和国防部定好毕业去向,七月份毕业典礼结束连家都没能回去一趟,电话里和家里简单说了一声便飞往北京,和同事前往工作地。
这次不是欧洲,是日本。你不再需要掩饰身份任务,你的名字出现在国防部和外交部名单上。同样,你也不能只执行保卫任务,你需要代表中国军人与其他国家外交官或者军人进行交涉。
比起上一次出国的谨慎,多年后的今日,枷锁缠身,扼得喉咙发紧。
“鹿武官,”旁边的同事将你从失神的状态中唤醒。“我们到东京了。”
你走下舷梯,望向天际。上次出国任务也是这样的天,蒙蒙的灰色,蒙蒙的雨雾,彷徨的你。
我来到你成长的地方,而你早已成人离去。
刚到东京的你在交接事务上忙了有一段时间,到八月底才算是正式上手适应节奏,忙完这段时间后你赶紧把这一个多月攒的假期休了。你准备到东京外转一转,是散心也是了解情况。
24岁的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出了门就唯恐迷路的女孩了,现在你想起来那个19岁天天在走丢的人,自己都嫌弃得不行。
休假的第二天你走进东京附近一个小城镇,这个城镇很旧了,但是有很浓的生活气息,人不多但是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开心,学生穿着老式的校服也高高兴兴的样子。
傍晚时分你随机走进一家临街的寿司店。
“客人请坐!需要什么寿司都可以说哦!”
老板是一个年纪不小的大叔了,但是看起来老练精干,说话透出一股精气神,跟现在工作得要死不活的年轻人完全不一样。
你又想起他了。他也是每天挂着笑脸好像天塌下来也没事似的。
作为一个平日对寿司无感的人,你意外的喜欢这个老板的手艺,有家常的味道,而他碎碎念时会让你不由得想起父母。
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你突然很想给他们打一个电话。
后来你就成了这家寿司店的常客。你并不是经常有假期,隔三差五就得忙到打电话都接不上的程度。即便这样,只要你有假期就愿意来寿司店里坐坐,就算只是吃一顿饭就走。
时间久了之后你跟老板也算熟络,你知道老板跟他一个姓,但是山本在日本相当于陈在中国,你到日本以来已经认识不下三个山本了。你还知道老板有个儿子,成天不着家,打电话全靠留言,年近三十连个对象也没有,听起来就是一个令老父亲操心没完的不孝子。
每次听老板念叨,你都有一种“原来全世界的父母和孩子都一样”既视感,出于子女的视角你还经常给老板出主意,相互神清气爽地结束一顿饭。
这样清净的日子持续了大半年。
圣诞节后的第二天你休假,前一天使馆内过圣诞,第二天早上你睡到自然醒,起来吃了点东西便出门去了。
你自己开车,沿着东京线往外走,路过高楼和田埂,看过高高兴兴出门的一家子,也有结伴回乡的年轻人,只有你,独自一人,茕茕孑立。
下午快五点你才开着慢悠悠的车到寿司店附近停好车。街面上路灯已经亮起,远远地看见寿司店门口蓝色的招牌和格栅内暖黄色的光,你又想起父母给你留的灯和那个温暖的人。
今天的老板非常高兴,他说儿子好些年没回来过圣诞了,父子俩昨晚一高兴就喝高了,下午差点来不及开店…
你微笑着听他絮絮叨叨,时不时还跟老板说两句怎么劝他儿子去相亲,手上捧着一杯温热的清酒——本来是不打算喝的,老板非要请客,你实在不好意思拒绝,想着晚上就在这附近住下好了,反正明天还有一天假。
到晚上七点多,你劝着老板关店回去陪儿子,主要是你再不走怕订不到开门的旅馆了,老板才收拾起来,你也起身告辞。
“鹿酱,”你拉开门的时候老板叫住你,你回头看着这个一脸慈祥的老人。“你也要抓紧哦。”
你笑着应下,答应等找到了会带来给他看,老板哈哈大笑说一定要来。
下午来的时候天边还留有一点阳光,这会就只剩下呼啸的寒风了。你呼出一口热气搓搓手,掖紧身上的大衣和围巾,准备去附近的旅馆住一晚上。
转身的一瞬间一道黑影笼罩下来,你倒退一步抬起头——
黑亮的眸中映照出一道熟悉的人影,你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