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别羽,你有想过退役之后的事么。」
「没有。」
「一点也没有吗?」
「嗯。塔会给我们明确的指令,我不想离开塔。但不得不退役的话,我应该只能离开了。我不知道该去哪。」
「就像你精神图景那样吗……」
「你呢,若普。」
「我也不知道该去哪。只是想看着你,想跟你一起走,」少年轻声笑了,「但没关系,我们还很年轻。」
「是吗?如果战死的话就会永远年轻了。」
「我不会让你战死的。」
「你要是这么说……那么,我也对你说同样的话。」
“若普。我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青年狼狈地单膝跪地。他痛苦悲鸣,只能靠意志力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要倒下。视野变窄竟是一瞬间的事,剧痛逼他捂住右眼,却清楚感受到碎裂的软组织要陷入眼眶,烂在大脑深处。
什么都看不到了,除了砸在地上逐渐成河的血滩,什么都看不到了……!耳朵嗡嗡作响,现在、不,到底是四周发出水哗噪音,还是血跟喷泉一样从头涌出——
“江别羽,你就当这是让我成为首席要付出的一点代价吧。”
青年听不清他的话,他只能听见自己近乎抽搐的喘息在躯壳里回荡。图景内海风卡顿扭曲,汪洋染成红潮,白隼折断翅膀啸出濒死绝鸣,一切都像是要把他的头皮掀开重锤击骨,痛得只想立即死去。
“需要我……最后关怀你一下吗?”
那位新晋的首席蹲下来,在青年因为痛楚发出不可避免的撕心哭声里捧住他的脸。
触碰,安抚,接吻。
新晋的首席尝到了血味。他干净的手和脸也沾上了从青年七窍流出的滚烫鲜血。
那只沾了血的手摸向青年后颈,很快便温柔按紧——
在他最后的惨叫下彻底撕裂了那条在崩溃边缘拉扯的结合带。
……
……
手颤得很厉害。
江别羽静静观察自己握笔的右手,用力后拇指和食指反而颤得更厉害了,连带着笔尖都晃出虚影。海东青还在图景内正常巡航,它放松展翼,远比自己的主人自在。
一定不是因为上了前线而感到恐惧,但也不像刚入部队时那样兴奋紧张,导致身体因为过度激动而轻搐。
是因为想起了往事吧。
痛苦攀爬一座座由时间沙粒累积而成的大山,总会追上停在原地不愿前进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