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直接走的,这下便有些不忍心了,林青禾带着苦娃走到那汉子面前,轻声问:“阿叔,你怎么了?”
汉子吓了一跳,等看清林青禾的脸时又转成了惊愕,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和自己搭话。
他小心翼翼道:“我,我是佃户。”
南河村的人都瞧不起他们佃户,他以为这话一说林青禾肯定就走了,结果人家非但没走,还冲他笑了一下。
“阿叔,你儿子也叫石头吗,上回我认识一个小毛头也叫石头,他妹妹……”
林青禾只是想拉近一下关系,没想到汉子眼睛陡然亮起来,不等他说完就要给他下跪。
年长者给自己下跪,林青禾一个现代人哪能受得住,他赶紧往边上避了避,劝说道:“阿叔,你快起来。”
汉子硬是给他磕了三个头,才哽咽着道:“原来救命恩人就在眼前,是我不好,恩人千万不要怪罪。”
林青禾赶紧把他拉起来,“这可真巧啊,阿叔,方才你和那个大管事的话我听见一些,石头怎么了?”
汉子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石头明年就十六了。”
“十六怎么了?”
“一世为佃户,生生世世都是佃户啊,”汉子叹气,“我们佃户家里的儿子一到十六就要成为新的佃户了。”
林青禾下意识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当佃户吗?”
汉子一愣,似乎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过。
林青禾继续道:“我听说前朝有人通过读书考上功名,带着全家人脱了籍呢。”
这话当然是编的,但纵观整个历史进程,能让佃户脱籍的路子就那几条,要么,指望地主良心或者指望当地官员,要么,花大价钱赎身或者直接逃走,再就是指望打仗。
比来比去,好像也就科举现实一点。
汉子茫然道:“读书?我们佃户生来愚钝,哪懂读书。”
林青禾有点无语,看来这些个地主平日里没少给佃户们洗脑。
他笑道:“成不成的试试看呗,我看石头还挺机灵的。”
想到那个浑身死气的少年,林青禾又多说了一句,“我觉得他能行。”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的心气调动起来吧。
总归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去死。
“等我明日去镇上给他买本蒙书回来,你让他天黑了来我家取。”
说完这话,林青禾就带着苦娃回家去了。
说起苦娃被踢的事,叶柳枝苦笑道:“许是咱们穿的破,以为咱们也是亲王家的佃户吧。”
她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管事看自己时遗憾又不甘的眼神,如果他们是佃户,只怕已经给逼死了吧。
木盆借来了,热水也烧好了,叶柳枝把厨房的门关严实,缝隙也拿粗布堵上。
林青禾还拢了个火盆,把个小小的厨房弄的暖融融的。
他抱起苦娃,“娘,你和月儿先洗,我带苦娃先回屋了。”
等叶柳枝和月儿洗完,他再带苦娃去洗。
洗完澡,苦娃立刻大变样,虽然和现代那些白白胖胖的小孩不能比,但起码干干净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