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鸡鸣啼破长天。
随着此起彼伏的狗吠,整个村子都醒了过来,是新一日了。
裴松要种地、二哥裴榕要上工,裴椿早早就爬起来做饭了。
早晨通常是熬粥、贴饼子,嘴里实在没味,山蕨子配上辣子炒熟了,包进饼子里吃。
想着俩哥哥能多睡一会儿,待到粥熬出米油、饼子起了焦色,裴椿才到屋门口喊人。
俩人惯了早醒,都不贪睡,可今儿个裴榕到灶房洗漱完了,裴松才垮着脸迷迷瞪瞪地进门,夜里没睡好,眼下脚步都发虚。
冷水拍了把脸,才清醒些,就听门外一阵嘈杂,紧接着拍门声响了起来:“松哥儿起了没?好事儿好事儿!我可进院了啊!”
花里胡哨的尖嗓子,一听就是刘媒婆。
她一张嘴舌灿莲花,啥破烂玩意儿都能吹得天花乱坠。
听她说好事儿,裴松是八百个不信。
这会子,裴榕和裴椿已然到院里迎人了。
裴松慢悠悠地漱好口,就听小妹的声音传了过来:“阿、阿哥你快来!”
“来了!”
裴松跨门出去,一抬眼正见个年轻汉子站在自家院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衫上虽打满了补丁,却干净平整。
刘媒婆见人出来,脚下一阵碎步,忙给裴松拉到一边说话儿。
她手掩着嘴,挤眉弄眼:“这可没得挑了吧,秦家的大儿子,相貌堂堂,村子里好些姑娘稀罕呢!”
“虽冬里生些小病没养透,可年轻力壮不愁好不了!”
“打小跟着秦铁牛山里头打猎,手上有活儿,往后有的是好日子!”
裴松轻叹了口气,久久未语,都在村子里住着,谁又不知道谁。
裴松名声不咋好,可那秦家也不遑多让。
平山村三面环山,多的是山兽。秦家汉子秦铁牛一手打猎的好本事,就是闹灾最严重的那几年,家里也吃得上饭。
可是好景不长赶上发瘟疫,起初是镇子上闹起来的,被过路脚夫带进了村子,白布裹尸,秦铁牛的老母和媳妇儿没熬住都去了,留下个儿子秦既白。
本来幼年丧母日子就难熬,没两年秦铁牛续弦娶了卫氏,隔年生下小儿子,这个家便再没有秦既白容身的地方。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卫夏莲不拿他当自家人,挑拨离间的亲父子间也生分了。
这些年小儿子大了,卫夏莲嫌种地、打猎低贱没出路,妄想祖坟冒青烟,要供儿子念书。
笔墨纸砚最是费钱,家里供不上,她就找茬秦既白吃得多,想连饭食也克扣下来。
去年冬天,瑞雪丰年,可穷苦人家最怕的就是天寒地冻。
秦既白跟着阿爹上山里打猎,受冻染了重病,兽皮子换的银钱全叫卫夏莲拿去了,给这十七八的汉子拖得骨瘦如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