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美丽想活着,就算下一个副本还是会被追杀,她也好想活着,她得回去,起码去道个别,起码再让她见一面。
她掏出毒药,眼神逐渐坚定,先去那个演员的帐篷,他一定是个重要节点。在月光的笼罩下,甄美丽像飘动的影子在帐篷间穿行,她控制住自己的呼吸,脚掌轻轻落下,以免惊动怪物。
突然在一个转角处,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缓缓地蹲下,与帐篷角落的阴影融为一体,面前的怪物员工们,在从帐篷里搬运东西,今晚的月色很亮,让她看见了那一坨坨的鱼肉和卵泡,和自己身上一样。
甄美丽知道这是个重大线索,但是她没有时间去解密了,她轻轻的挪了挪脚步,换了个方向,趁着员工们在说话,她连忙离去,继续朝着那最后一根稻草冲去。
她忍着脸颊处传来的痒意,身体内部的血液仿佛都被鱼卵堵塞,除了那些清理尸体的员工,她没再见到怪物了,但她分不清这长久的宁静,究竟是给予她生路的希望,还是临死前的宽慰。
今晚的月光格外的亮,亮到她借着月光看见了自己的绝望,这顶帐篷里根本没有任何生物,连上次放满地上的花束也不见了,甄美丽知道,她要栽个大跟头了。
死亡的镰刀压迫着她,催促着她,快去结束这一切,让她忘却了自己引以为豪的理智,满目的血丝透出了恐惧,急切裹挟着她滚进了死胡同。她被蛊惑了,这些卵泡能放大人的恐慌,甄美丽发现了,但她已经没得选,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人,只能走向死局。
她走了进去,把毒药瓶子放在化妆桌上的花盆里,又开了一瓶解药倒进了嘴里,捏着空瓶子走出了帐篷,她该去做一个成为玩家应该去做的事情了,首先,她得找点东西,一些能留下印记的东西。
甄美丽把脚下的泥土踩实,玻璃材质的瓶口在月光的反射下冒出点点微光,只能用这种笨方法了,她想,接下来就该去面对现实了。
转头向舞台的方向走去,风吹拂起衣角像是在告别,所有犹豫和留恋都被甩在了身后,她拿出了“双药女巫”的气势,要去拼一把自己的命了。
夜晚的湖畔是静谧的,撒着碎星,丝绸一般的湖面映着星光随着风飘荡,甄美丽一节一节的踩着台阶,听着脚下的吱呀声踏上了舞台,就在这时,世界突然变了。
她看着眼前的景象瞳孔紧缩,有问题,推测是有问题的,她反应过来,快速掏出一把毒药准备掰开倒在舞台上。可是耳膜里“砰!”的声音炸响,她被一击打飞了,肋骨很痛,应该是断了。
甄美丽的身体顺着力道在台面滚动,勉强卸力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落点,砸到了后方的背景道具上。身上卵泡破碎,流下的脓液和伤口混合在了一起,刻意在翻滚中准备偷袭的毒药也被发现了,现在正顺着重力撒在身上,流到舞台上,腐蚀着一切接触着的一切。
她快速捏碎了一瓶解药,能感受自己和对方巨大的实力差距,可凭借现在她这副被诅咒拖累的身体,怎么逃得过,身体再次被踢翻,甄美丽借着翻身的时机,打开一瓶毒药狠狠往上一扬。
嘶啦!一声清脆的腐蚀声犹如天籁。
她抬起头看向眼前人,只有脖子和手上才有些许的腐蚀的痕迹,衣服上的毒液缓缓留下仿佛被衣服阻隔了一样毫无动静,但是脸色却比刚才变得苍白了些,显而易见毒药对他应该有点作用的,但是不够,那就用更多的数量来堆,她直接甩了一整把毒药扔了过去。
而这些行为彻底惹怒了眼前的人,甄美丽被一棍子贯在了地上,底下的木质地板都开始发出不堪忍受的吱吱声,她被钉在了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迎来了自己的结局。
她的视线,不再是身下的木质地板了,她看见了自己,又看见了拥着明亮月光的星空,看着自己错失的秘密,那波光粼粼下藏着秘密的湖面。她下意识的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发出了不成音调的气音,咚的一声,摔在了距离答案最近的地方。
她的眼睛睁的很大,像似要抓住什么一样,急迫的望着远方,眼眶里的血丝仿佛都渗出了泪。甄美丽的名字在黎明前的夜,画上了句号,她的愿望要在这里暂时止步了,黑暗温暖又安详的接回了她,掩盖了一切。
丑陋的诅咒于这时抓住了机会,在这新鲜出炉的温暖培养皿里疯狂滋生,最终,美丽而广阔的舞台上只留下了鱼肉和卵泡。熟悉的员工抬着木箱走了过来,在作始俑者的见证下将这些货物收集好带回去。
“收获远远不够。”
还呆在帐篷里的两人正准备休息。
咔哒一声,李狗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注意到了这是来自于外面的声响,他熄灭帐篷里的煤油灯,安静的听着,“有很明显的轱轮滚动的声音。”
唐知言侧起耳朵,倒没有听见这么微弱的声音,小声提议到,“我们要出去看看吗?”
“可以。”李狗蛋拿起刀,轻轻将帘子撩起来一条缝,能看见远处有一点摇曳明灭的火光,“跟在我身后,我们尽量坠在最远处看看。”
唐知言低头把鞋带绑了个死结,快速整理一下衣服,确认身上没有能额外发出声音的东西,跟到了李狗蛋的后面,“走吧。”
俩人缓慢的借着帐篷的遮挡死角往火光的地方走去,唐知言轻手轻脚,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今晚的行动翻车,小心翼翼的踩着泥泞一点点挪动,总于,两人看见了火光旁的人。
拄着拐杖带着礼帽,单边眼镜架在眼窝上,一副英伦风打扮的老板,正指挥着员工运送货物,昏暗的火光笼罩着面前的怪物们,一箱箱带着血腥臭味的东西,咕噜咕噜的在推车上颠簸着,他们都在沉默地搬运着,木箱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唐知言皱了皱眉头,牵起了李狗蛋的手,拽了过来在上面写写画画,试图告诉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那个新老板霍桑,这个情况很不对劲,安全起见还是先回帐篷吧。
李狗蛋感受着手心的痒意微微发愣,一时间脑子缓不过来该理解什么意思,不过好在唐知言怕自己说的不清楚,一遍一遍地重复的写着,线索终于成功的传达了过去。
他握住在掌心里写写画画的手,李狗蛋的体温很高,那透着冰凉的手都烫出了红意,他轻轻晃了晃,指向后方,随后带着唐知言一点点的往后挪,小心谨慎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连手也未曾松开。
火光依旧微微的摇晃着,轱轮留下的辙痕渐渐变多,怪物们顶着空洞的眼神推着箱子,可脸上却又是畏惧又是狂热的,疯魔的像个赌徒。
一个怪物从角落里走向那个中年男人,“老板,那边好像有两个脚印……”
霍桑不在乎的敲了敲拐杖,“没事,两只小老鼠而已,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