宍户亮依旧沉默着,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只有身体难以抑制的颤抖泄露着他内心的风暴。
处理好右手的伤口,藤原晓的目光落在宍户亮僵硬的左肩。他没有贸然触碰,只是轻声说:“能站起来吗?我扶你去医务室。”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和宍户亮沉重的呼吸声。
就在藤原晓以为对方会继续这样沉默地对抗整个世界时,宍户亮沾满尘土和血污的右手,猛地抓住了他刚刚被包扎好的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和一种濒临崩溃的脆弱。
“我。。。。。。”一个破碎的音节从宍户亮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还能。。。。。。打球吗?”
他终于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藤原晓,那里面没有了凶狠,没有了冰冷,只剩下最深沉的恐惧——对失去网球、失去冰帝位置、失去自己存在意义的恐惧。
藤原晓的心被那眼神狠狠撞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痛苦和恐惧彻底击垮的少年,看着他新剪的短发下那脆弱不堪的眼神,看着他紧紧抓住自己手腕、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手。
“宍户亮,”藤原晓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清晰地传入宍户亮的耳中,“你听好。”
他直视着那双被恐惧占据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只要你自己不放弃挥拍的意志,只要冰帝这片球场还在,”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我,藤原晓,向你保证——你一定能回来!回到属于你的位置!”
“现在,”藤原晓手上用力,稳稳地将宍户亮从冰冷的地面上搀扶起来,支撑住他因伤痛和脱力而微微摇晃的身体,“我们去医务室。路还长着呢,别在这里就把自己彻底打垮了。”
宍户亮僵硬地靠着他,左肩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迈步,但那只被藤原晓紧握的右手,却不再那么冰冷。他低垂着头,新剪的短发刺着额角,看不清表情,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器械区回荡。
藤原晓支撑着他,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
校医的动作麻利而严肃,检查、冰敷、固定,最后开出了诊断和医嘱:“左肩肌肉严重拉伤,伴有轻微韧带撕裂。必须绝对静养至少两周,配合物理治疗,后续恢复性训练也要循序渐进。再逞强,后果自负。”
宍户亮紧闭着眼,牙关紧咬。
那句“暂停正选排位赛资格”和“废物”的冰冷话语,如同烙印般刻在心头,比肩上的伤更痛。他感觉世界被抽走了色彩,只剩下刺目的白和沉重的灰。
藤原晓安静地站在一旁,仔细记下医嘱,然后对校医微微鞠躬:“谢谢老师,我会监督他的。”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校医点点头,对这个总是彬彬有礼、办事稳妥的特别顾问印象颇佳。
扶着宍户亮在临时休息的病床上躺下,藤原晓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递过去一瓶拧开的运动饮料。“喝点水。接下来两周,你的‘球场’在这里和物理治疗室。”
他顿了顿,看着宍户亮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的眼神,“愤怒、不甘,都收起来。把它们变成你康复的动力。迹部的话是重了点,但他没说错。冰帝不需要现在的你上场,是为了让更强的你回来。”
宍户亮没有接水,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更强。。。。。。还能更强吗?”
“为什么不能?”藤原晓反问,目光灼灼,“你有基础,有速度,有拼劲,缺的只是健康的身体和。。。。。。”他指了指宍户亮紧握的拳头,“缺了一点面对低谷的智慧和耐心。肩膀伤了,不代表脑子也坏了。正好,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你的网球,想想如何弥补弱点,想想如何。。。。。。和搭档沟通。”
他意有所指地提到了凤长太郎。
宍户亮身体一僵,猛地转过头,带着被戳中心事的羞恼和一丝茫然。
藤原晓不为所动,只是把水又往前递了递:“凤很担心你。他接了你的位置,压力比谁都大。他不是抢,是替你扛着。这份心意,别辜负了。”
宍户亮沉默了很久,久到藤原晓以为他又要封闭自己时,他终于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接过了那瓶水,仰头灌了一大口。他依旧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脊背线条,似乎微微松缓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