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泽眉间舒缓,道:“夫人不必多礼,这小子是应当的。”话音未落,转向北宫瑾舟,喝声道:“夫人与你答谢,还不快行礼!!”
老子的话这时侯不得不听,北宫瑾舟对叶慈行了个大礼
北宫廷咳嗽几声,使了个眼色,没想到这小子装作看不见,又看了眼他老子,目光如刀,似要把这小子剜了
叶慈笑了笑,道:“老妇刚买了批上好的玉帛,就当谢过小侯爷的救子之恩了”,随即吩咐丫鬟奉上玉帛,北宫泽不好推辞,就收下了…
“那老妇告辞了,犬子现性命垂危,需回府就诊,来日再登堂拜谢”
“小公子性命要紧,夫人还是快些回去吧”,北宫泽温声道
叶慈颔首作礼,便离去了……
北宫泽的面色又变成那阴沉沉的,透着许生人勿近的气场,但比平日又添上几分
“打道回府!”,不容拒绝的威压弥漫四周,北宫廷搀着北宫泽登上了马车…
“回府吧,铭安”,透着病容的妇人牵起北宫瑾舟的手,温声道
“知道了,母亲”
母子二人坐上另一辆马车,驶去了,朱轮碾尘,铁骑拥驾而去,没一会儿,人群散去,长街又恢复生气
“找些手脚利落的人,将那批玉帛扔了…”北宫泽沉声道
“为何?父亲”,北宫廷道
北宫泽阖目养神,背靠锦茵绣褥,香炉氤氲,燃龙涎香,烟气自狻猊口徐徐吐出,半晌,一双朽木生纹的眼眸睁开
北宫泽吁了口气,道:“昨夜皇上密召我等几位大臣入宫,你猜说的是什么”
“可是…”,北宫廷的心不由的一紧…
北宫泽顿了顿,道:“昨夜急报,雍凉失守,三十万将士竟无生还,你要知道,雍凉是国门,那些东蛮人再打下去,往南就是京都了”
“那些蛮夷子要挟我们,如若不想南下,就将叶祯父子二人的头颅交上去。"
北宫泽一双虎目戾气横生,但也无法掩饰住眼底的悲凉,今年虫蝗大作,饥馑临头,民间卖儿卖女,过不下去了只能啃树皮,吃草皮,饿殍枕藉于道,四野望去,一片荒芜
身为臣子,看见民间疾苦,怎不忧心?
可也上书了,上头只能回没法子,今年国库亏空,户部吃穷,几个月下去他们这些京官们没发任何俸禄银子,宫里坐的那位天子反倒怨天,作法,求雨,怪在老天爷头上……
北宫廷思绪翻涌,知道父亲对于这样的朝局,只能有心无力,道:“父亲,那陛下真的准了那些蛮夷子么”
北宫泽点了点头,得到明知的答案,北宫廷吁了口气,但也知道无法拯救这样的局面…
“那我去告诉叶夫人,叫他们逃…”
“荒唐!!”
“父亲!叶祯将军一生战功显赫,为国鞠躬尽瘁,您真的要看叶将就这么被自己守护的国家所背版么!!”
“子谦,你这是妇人之仁,为父从小便教你,咱们这样的世家,说到底不过是天家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北宫泽嘴角浮起一丝苦笑:"祖辈们总说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这话不假。可你细想,这百年的荣华富贵,哪一桩不是靠揣摩圣意得来的?"
窗外夜色渐深,北宫泽抿了口茶,道:“今日能赐你丹书铁券,明日就能。。。呵,说到底,做臣子的本分,就是要懂得什么时候该当哑巴。"
香车驶过金明池,锦帘微卷,北宫廷忽见老妪跪拾贵人掷下的果核,佝偻如虾,掷了块槅案上的糕点给那老妪。
半晌,北宫廷回过神眸底似沉着千年雪,涩声道:“父亲教训的是”
朱轮碾碎一地灯影,上元暖雾未散,忽又飘起雪来,天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