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安满心狐疑:忠王让我调查的史德旻怎会在此?弥真的眼光……这么独特的吗?
几天后,叶长安再次查账,发现一笔更大数额的款项被划走,且用途同样模糊时,她轻松调侃的心情渐渐沉了下去。这不像是在谈恋爱,倒像是在填一个无底洞。
她留了心,开始暗中留意弥真的举动。她发现弥真并非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反而愈发沉默寡言,眼神时常飘忽,带着一种压抑的焦灼和隐隐的恨意。她有时会对着窗外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叶长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她设法截留了弥真用她们之间约定的突厥暗语通过秘密渠道送出的一封信,内容让她心惊肉跳——弥真在信中急切地催促对方提供更多关于“那位大将军”与“当年朔方军粮草调令”的“确凿证据”,并承诺“不惜一切代价”。
大将军?朔方军?当年?
叶长安猛地想起弥真父兄“叛变”的旧事!一个冰冷的念头窜入脑海:那个德兰邝,根本不是什么旧部或情郎,而是一个精心伪装的诱饵!他在利用弥真复仇的心切,向她灌输精心编造的谎言,引诱她一步步走向危险的深渊!
她再也按捺不住,拿着那封信和账本,直接冲进了弥真的房间。
“弥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阿史德兰邝跟你说了什么?你要这些关于朔方军大将的证据做什么?!”叶长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厉。
弥真先是一惊,随即看到叶长安手中的东西,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很快又被一种倔强和愤怒取代:“你监视我?!”
“我不是监视你!我是在担心你!”叶长安将账本拍在桌上,“你看看!这些钱都去了哪里?那个突厥人给你看了什么?让你像着了魔一样!”
弥真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给了我真相!我父兄当年根本不是主动叛唐!他们是被人陷害的!据说是忠王联合朔方军大将王忠嗣出计暗算父兄!就是他们!是他们害得我家破人亡!”
弥真颤抖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磨损的羊皮纸和一个断裂的、染着暗沉污渍的狼首铜符,声音颤抖:“你看!这是邝哥冒死从当年战场上找到的!这是那个大将部下才有的令牌碎片!还有这信……上面虽然字迹模糊,但提到了‘构陷’、‘赤野’!是他们先动的手!”
叶长安接过那所谓的“证据”,只扫了几眼,心就凉了半截。羊皮纸上的字迹刻意做旧,内容语焉不详,指向性却极其明显。那令牌碎片更是可笑,军中制式令牌流散出去的不知凡几。破绽太多了!在她这个受过信息轰炸的现代人看来,伪造的痕迹相当明显。
“弥真!你清醒一点!”叶长安抓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这东西是假的!漏洞百出!这玩意儿我随便都能找人做出十个八个更真的!他们是在利用你!你想过没有,如果王忠嗣和忠王真是凶手,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说事?他们就是想借你的手,去攻击忠王!”
“假的?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弥真猛地甩开她,眼中充满了被质疑的愤怒和不信任,“呵呵你我为忠王所救出宫,当然可以说它是假的!你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你的生意,赚你的钱,你根本不在乎我的血仇!”
“我不是不在乎!”叶长安也急了,“我是不想看你被人当刀使!不想看你送死!”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心中的痛!”弥真嘶声喊道,泪水终于滑落,“每一天,每一夜,我都能梦见父汗和哥哥!梦见部落的哭声!你拥有那么多——是啊你有钱,有势力,你甚至能左右权贵!可你从来没想过真正帮我报仇!你只想让我忘掉过去,像你一样做个冷血精明的商人!”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扎进叶长安心里。她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被仇恨吞噬的女孩,又是心痛,又是无力。
“弥真,我不是……”
“够了!”弥真打断她,擦掉眼泪,眼神变得冰冷而疏远,“我的事,从此以后,不用你管。你的钱,我会还给你。我的仇,我自己报。”
说完,她决然地冲回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叶长安独自站在院子里,思绪飘飞。
她曾认为她和弥真之间只是塑料姐妹情,可是没想到日久生情,弥真对她的误会,让她心如刀绞,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隐藏在裂痕之后的,是远比商业竞争更加凶险的权谋漩涡。那个叫做德兰邝的突厥商人,和他背后若隐若现的黑手,已然将致命的砒霜巧妙地裹在蜜糖之中,喂给了最渴望它的猎物。
晚风吹过,带着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