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胡同!
只有吉普车引擎低沉的轰鸣,和那两道雪亮得如同实质的灯光,如同审判之眼,冰冷地扫视着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如同石化般的凶徒们。
“咔哒。”
一声轻响。
吉普车驾驶座的车门被推开。
一只沾着些许泥泞、却依旧笔挺如刀的黑色军靴,踏在了冰冷粗糙的青石路面上。
紧接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驾驶座里探身而出。
楼时!
他依旧穿着那身没有任何标识的深色便装,外套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里面挺括的衬衫领口。夜风卷起他利落的短发,露出冷硬如刀削斧劈的额头和下颌线。他站直身体,没有看那些被强光笼罩、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凶徒,也没有看惊魂未定的阿强。
他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寒潭冰封的眼眸,穿透刺目的车灯光柱和弥漫的烟尘,精准地、牢牢地锁定了站在桑塔纳旁、抱着锦盒的萧阅!
灯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是刺目的惨白,一半是深邃的阴影。那眼神,冰冷依旧,却仿佛蕴藏着即将喷发的火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震颤的压迫感和……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名为“后怕”的余悸?
他抬起手,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啪嗒。”
一个微小的金属物件被他随意地抛在吉普车引擎盖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借着吉普车刺眼的灯光,萧阅和阿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枚黄铜弹壳!
弹壳尾部,一个清晰的、代表着某种特殊部队的、小小的鹰徽印记,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致命的光泽!
这无声的警告,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
被强光笼罩的凶徒们,包括那个为首的光头刀疤脸,在看到那枚弹壳的瞬间,脸色彻底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们手中的钢管和砍刀“哐当”、“哐当”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楼时没有再看他们一眼,仿佛那些凶徒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他迈开脚步,军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有力的声响,一步一步,朝着萧阅走来。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萧阅的心弦上。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埃,在刺目的光柱中狂乱飞舞。胡同里只剩下吉普车引擎的低吼,和楼时军靴踏地的声音。
他走到萧阅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萧阅完全笼罩。他微微低下头,那双寒潭般的眸子近距离地、深深地凝视着萧阅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确认着什么。
萧阅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尚未完全平息的凛冽杀气和一种……紧绷的余怒?还有那目光深处,几乎要将他灼穿的、复杂到极致的东西!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
楼时薄唇紧抿,没有说一句话。
萧阅抱着冰冷的锦盒,仰头迎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在最初的惊悸之后,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洪流彻底淹没。
不是冰冷的“楼家的人不能死在外头”。
是这千钧一发的狂暴驰援!
是这枚无声却致命的弹壳警告!
是这近在咫尺、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目光!
信任的基石在无声中轰然铸就。
某种冰冷坚硬的东西,在胸腔深处,悄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