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
花园里的落叶被风卷着打旋,夏日的阳光穿过树杈,在地上投下稀碎的光斑,晃得人眯起眼。
温昭阳站在阳台,享受着夏天的清凉微风,手里拿着一只面包虫逗弄笼中的金丝雀。他嘴角轻轻扬起,见小鸟啄了啄他的手指,终于笑了。
然而,屋内吵架的声音再打断了这片宁静。
“小阳高考成绩679分,这么优秀的孩子,咱们供他再读几年,也没多少钱……江城大学是咱们市最好的重点大学。”
“读读读!你就知道读!是你儿子吗?咱们两个女儿的学费怎么办?她们吃喝怎么办?我一个人养三个孩子!赶紧让他给我上班挣钱去,现在厂里也不忙,工资低,我哪里还有钱供他上大学?”
“大不了我找个小时工……白天做几个小时,回来给女儿做饭,也能照顾他们。”
“不行!温昭阳必须给我上班去,他爸妈起得早,咱们把他供到现在,我已经很仁慈了!”
温昭阳捂住耳朵,不想听他们的争吵声。他三岁的时候,父亲见义勇为,从人贩子手边抢孩子被捅死,母亲有哮喘,伤心过度疾病发作,一口气没上来去世了。
市局那边给了一笔抚恤金,不多不少三十万,被他姑父拿去炒股,一夜之间全花完了。
正在吵架的是他的姑姑和姑父,他三岁就被收养,但是姑姑家庭条件一般,需要照顾两个双胞胎女儿,妹妹才十岁,姑父是工厂经理,工资不高不低,养他们三个够呛。
温昭阳成绩很好,今年十七岁,高三毕业后,考上了重点大学,却因为家里没钱,供不起,姑父不想让他读。
所以,才吵到了现在。
争吵声越来越大,两个表妹躲进屋子里,姑父开始大吼大叫,冲他姑姑发脾气,险些抬起手想打人。
女人双眼通红,看见他这幅德行,跑到书房里,开始疯狂地掉眼泪,哭啼声不断。
温昭阳喂完金丝雀,走到客厅,看了眼他姑父,语气平淡道:“姑父……如今社会,学历很重要,更何况我已经考上了重点大学,我想读,我自己打工挣钱。”
赵功林听后,拿出一根烟出来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说:“阳阳,我这些年没亏待你吧?你姑姑和你有血缘关系,我可没有,老子养了你十四年,你报答过我吗?”
“大学期间的生活费、伙食费、车费,还有你平时穿的衣服鞋子……全是钱,既然你想读书,可以,既然在咱们家吃喝住,就现在改口,喊我爸,做我儿子,以后孝敬老子,不然我凭什么白白养你??”
温昭阳摇头拒绝:“姑父,我只有一个爸爸,他是英雄,所以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我父亲。”
“你别不识好歹!”赵功林走到阳台,提起笼子吼道:“还有你这破鸟,天天养在家里,给这小畜生买玩具、买零食,都不是钱吗??”
“姑父!”温昭阳跑过去着急道:“你别动啾啾……这是我高中发传单挣钱买的……跟你没有关系……没有花你的钱。”
“没关系?你挣钱不上交给我是吧?啊?”
赵功林气得狠狠把笼子一摔。
温昭阳立马扑过去接住,将鸟笼抱进怀里,却没站稳摔了一跤。脑袋磕在那只上次撞破角还没换的花盆上,额头顿时被撞破,脸上瞬间沾满了血。
赵功林也被吓到,扔了烟头说:“你……你走路都不会走吗?不关我的事啊!”
温兰芝听见动静跑出来,看见这场面吓了一跳,立马奔过去扶起温昭阳。
“阳阳!”温兰芝将他抱在怀里,吼道:“赵功林!你干什么!你想打我就打,为什么要打孩子!”
“妈妈——”
“阳哥哥。”
躲在房间的两个表妹也跑了出来,温兰芝让她们把手机拿过来打120,边拿了快纱布按住温昭阳额头上面的伤口。
温昭阳将鸟笼紧紧抱在怀里,里面的金丝雀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开始啄笼子,想去咬面前的男人。
“叽叽——叽叽——”
“啾啾……”温昭阳很喜欢小鸟,他视线模糊,还在安抚里面的金丝雀,指尖伸进去摸它脑袋:“不怕……不怕……”
“姑姑……我不疼,没事……”
温兰芝看他满脸的血,也越来越心疼,他哥哥如果没有走,这孩子的生活都不会这么苦。
赵功林还在低声埋怨:“真倒霉,去医院又得花一笔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