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渊抬起眼,眸子里辨不出半分情绪:“一会儿王爷回来了,若是他看到满院落叶未清,怪罪下来,谁来担责?”
那两人对视一眼,随即爆发出更为刺耳的哄笑。
其中一人抱着胳膊,斜睨着沈临渊,阴阳怪气道:“王爷当然会怪罪,只不过嘛……这板子,自有该挨的人受着,横竖落不到我们头上。”
他们嗤笑着,抬脚又要走。
然而下一刻,沈临渊手中那柄半旧的扫帚骤然一横,拦在了两人身前。
两人猛地僵住,只见面前这奴隶依旧是那副不喜不怒的模样,可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寒意。
“两位。”
他淡淡道:“在王爷回来之前,请把这些落叶清理干净。”
那两个侍从闻言登时大笑起来,其中一个在沈临渊脚下啐了一口,讥笑道:
“呸!听听这语气,还当自己是太子呢?你如今不过是王爷脚边的一条狗,一个供人取乐的玩意儿,也配对我们指手画脚?”
沈临渊仿若未闻,两个侍从嗤笑一声,转身又要走,在他们抬脚的瞬间,一股凌厉的风猛地从后面扫过来,狠狠击在他们小腿上。
两人登时惨叫着,齐齐向前扑倒。
他们惊恐地爬起来向后看去,就见那卑贱的奴隶依旧站在原地,身形纹丝未动。
他右手随意垂落,五指扣着那半旧的扫帚柄,那帚柄在他掌中不像扫秽的器物,倒像一柄锋芒内敛的剑。
他垂眸看着狼狈不堪的两人,声音平静:“几日前,你们在伤药里掺了烈性的助兴药物。今日又掐准王爷归来的时辰,来此搅扰生事,蓄意陷害。”
他踏前半步,阴影笼罩住瑟瑟发抖的两人:“我与二位素昧平生,更无仇怨。你们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付我?”
不只是他们,王府里所有的下人,在得知他之前的身份和现在的身份后,他们的眼中,都悄然滋生出了同一种东西。
那是一种混杂着鄙夷,嫉妒的扭曲快意。
他们克扣他的伙食,在粗糙的饭食里故意掺杂沙砾碎石,向谢纨进些无中生有的谗言,远远地看着他被吊起鞭笞。
仿佛折辱他这个曾经的北泽储君,成了这王府里一项心照不宣的娱乐,能让这些一直低人一等的人,也品尝到一丝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活。
沈临渊垂眸,目光沉沉压在惊恐万状的两人身上。
在这目光里,其中一个强撑着最后一点虚张声势的勇气,抬起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他:
“我们可是在王府伺候了王爷好多年的!你,你这北泽贱奴算什么东西!敢碰我们一根汗毛,王爷定会把你活活打死!”
另一个也哆嗦着附和:“对……对!王爷饶不了你!”
“打死?”
一个声音突兀地自月门方向传来。
沈临渊豁然抬首。
只见一抹刺目张扬的朱红身影,正逆着西沉的残阳余晖,立在月门前。
光影模糊了他精致的轮廓,却衬得那身红袍愈发灼眼。
沈临渊心头微沉。
他原本以为那一晚谢纨的说辞不过是戏言,然而接连几日对方像是刻意避着他,天刚亮就离开内院,直到月上中天才回来。
为此他还松了一口气。
可此刻,谢纨微微歪着头,那双看着自己时,里面总是盛着轻佻或暴戾的凤目,竟然出奇的平静。
两个侍从面上登时一喜,连滚带爬地扑到谢纨的脚下:“王爷!王爷您可算来了!您要为奴才做主啊!”
一人涕泪横流,指着沈临渊:“这贱奴非但没扫完院子,还胆敢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行凶,作威作福!他,他这是根本没把王爷您放在眼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