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咀嚼了几下,含糊不清地重复:“学、学而、时、时习之,不亦、亦、说乎。”
“不错,”谢临沅赞许地点头,“现在把书拿起来,我们继续下一句。”
谢玉阑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不情不愿地捧起书卷。
谢临沅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既好笑又怜惜。
虽然谢玉阑心智迟钝,但谢临沅发现他并非完全不能学习,只是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恰当的激励。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谢临沅一字一顿地念道。
谢玉阑跟着念了一遍,却颠倒了几个字的顺序。谢临沅不厌其烦地纠正,一遍又一遍,直到谢玉阑能够勉强读顺。
然后又是漫长的背诵过程,一颗杏脯的承诺支撑着谢玉阑反复尝试。
谢玉阑急得往前蹭了蹭,膝盖碰到案几边缘也顾不上疼,结结巴巴地开始背:“有、有朋、自远方。。”
小殿下背到一半又卡住,急得眼眶都红了。
谢临沅也不催他,自顾自地翻开《资治通鉴》批注,时不时抬眼看他一下。谢玉阑就像只被肉骨头吊着的小狗,眼巴巴地盯着漆盒,绞尽脑汁地回想那句话。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书房里只剩下谢玉阑磕磕绊绊的背诵声和谢临沅偶尔的提点。
窗外的日影渐渐西斜,照在谢玉阑的额发上。
“有朋自、自远方、方来。。不亦乐、乐乎。。”谢玉阑突然完整地背了出来,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谢临沅,“皇兄!”
谢临沅合上书卷,将杏脯递到他嘴边,夸奖道:“我们玉阑很棒。”
谢玉阑迫不及待地咬住杏脯,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他满足地眯起眼,像只偷到腥的猫儿。谢临沅伸手擦去他唇角的糖渍,忽然听见殿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
正当两人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太监尖细的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
谢临沅放下手中书卷,站起身。
谢玉阑却还茫然地坐在原地,直到谢临沅轻轻拉了他一把,才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皇后一身朱砂色宫装,头戴金凤步摇,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步入书房。她的目光先是在谢临沅身上停留片刻,然后才扫过站在一旁的谢玉阑,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探究。
“儿臣参见母后。”谢临沅恭敬行礼,同时轻轻拽了拽谢玉阑的袖子。
谢玉阑笨拙地学着谢临沅的样子行礼,却因为动作不协调差点绊倒自己。
谢临沅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换来皇后一声轻叹。
皇帝将谢玉阑送至她膝下,她自然也派人去打听了谢玉阑前十年的生活。
“沅儿是在教他读书?”林轻走到书案前,随手翻看摊开的《论语》,“何必白费功夫。”
她当时也听见了皇帝的要求,却不认为谢玉阑这个傻子能学会什么。
谢临沅教了也是白教,还浪费时间。
谢临沅神色不变:“玉阑很聪明,只是学得慢些。今日已经能背两句了。”
林轻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道:“你五岁就能背完论语了。”
她的目光落在谢玉阑身上。
谢玉阑感受到那审视的目光,不自觉地往谢临沅身后躲了躲。
“母后今日来,可是有事吩咐?”谢临沅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皇后这才收回目光,脸上露出笑容:“本宫命人做了些新衣裳给你送来,顺便看看你。”
她顿了顿,又道:“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用心教导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