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君道:“是不是灯泡烧了?拿了琴快走吧。”
“我也不知道放在哪。”傅莲时为难。
他的琴不是自己放丢的,是别班同学借走,约好放到音乐教室交还的。这间教室比较大,一时间真看不出贝斯放在哪。
曲君笑道:“没有我,你们怎么办?”说罢“嗒”的一声,黑暗里亮起一束光。傅莲时惊喜道:“你怎么带了手电!”
“怕要走夜路,”曲君说,“拿着吧。”统共两个手电,一个递给傅莲时,另一个递给贺雪朝。
音乐教室修成阶梯形,中央一条过道,每层台阶放两排桌椅。到台阶最底下,是个开阔的讲台。有黑板、白板,还有一架大钢琴。
傅莲时、贺雪朝和高云一排排找,曲君自己陪着卫真,坐在钢琴凳上。
估计闲得无聊,曲君忽然说:“这间音乐教室,以前也有说法的。什么钢琴自己会响、半夜有小姑娘唱歌。”
卫真道:“别说了别说了,曲君哥,千万别说。”
曲君笑了一声:“那不说了。”
手电筒只能照亮一小片,别的区域是无垠的、更浓更深的黑暗。电筒光晃来晃去,桌椅的暗影时长时短,就跟怪物一样。傅莲时听了曲君的话,心里突突地发慌,找得也就很匆忙。不一会儿,找到教室中段,前后都变成起伏的黑海面。
突然“当当当”,钢琴响了三声,弹出一串极诡异、极恐怖的调子。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汗直流,跟高云一齐叫起来。
傅莲时赶忙往前照,卫真低头坐着,把大衣披到头顶。而曲君站在钢琴跟前,将黑键挨个按过去。
亮光一照,卫真动了动,没抬头,衣领的黑影子笼罩面孔,看不清神情,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傅莲时没好气道:“曲君哥,别再吓我们了!”
曲君大笑道:“你怕这个呀?”接着说:“是我编的了,要是鬼弹琴,好歹弹个调子吧?”说着弹了一段《顺流而下》。
傅莲时真有点气愤,又说:“别弹了。”曲君这才停手。
他举着手电筒,看曲君盖好钢琴,暗的背后忽然被人一拍。
傅莲时又叫了一声,回头见是贺雪朝,问道:“怎么了?”
贺雪朝没说话,在桌子底下摆了摆手。
他们排练遇到问题,要停下来交流时,就和别人比这个手势。傅莲时心领神会,把电筒光移回来,假装照着地面。
贺雪朝说道:“一会你把曲君哥叫过来,别让卫真哥发现,我去找高云。”
他极力压低声音,但还是听得出声音在发颤。傅莲时轻声问:“为什么?”
贺雪朝不动声色,照向角落的地板。傅莲时随着光柱看过去……地上有好几个暗的圆点,是滴在地上的水。
方才他们走过湖边,岸上是干的,也没有谁碰到过湖水。
那光柱剧烈地打抖,其实是贺雪朝控制不住地抖。
傅莲时深吸一口气,不知是宽慰自己,还是宽慰贺雪朝,说道:“你先别着急,说不定是弄脏了。”
贺雪朝把光移向一旁,越靠近过道,水迹越重越多。最后电筒照在过道中央,地上显露出湿的、完整的、一只鞋的足印,通向黑暗的讲台。